容秀見小離慢慢低下頭去，眼里便帶了一絲柔和的笑意。

“無事，看得出來小離的性子直率。”

“還有，你大可隨意一些，不必如此拘謹。我姓容名秀，你可直接稱呼我姓名，不必稱我為小姐。”

容秀神態(tài)自然，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柔，給人感覺就好似在和她話家常般，并不會讓人有距離感。

小離看著對面應(yīng)只虛長她兩歲模樣的女子，心里無端生出一種溫暖的情緒。她想明明面前的人出手救了自己，卻好像早已忘了這件事。而且也并不過問自己的來歷，在這個空間里她心中其實是有些不安感的，雖然她極力掩飾。

對方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吧，并細心地開解自己，給予她相應(yīng)的尊重。小離只覺自己實在是撞了大運了，碰到這樣美，還這樣善解人意的主子。

對，眼前的人從此以后就是她決心跟隨一生的人。月亮一定是聽到了她的禱告，才讓她如愿以償。

“小姐在上，請受小離一拜。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從今日起您就是小離的主子，小離會一直跟隨在您身邊，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容秀從榻上站起，伸出手想要扶起對方。卻被神色堅定一臉執(zhí)拗的小離拒絕了。

容秀收起眼里的錯愕，還是將其扶了起來，沉吟了片刻。

“一人擇一主都講究緣法，可你我素昧平生，也才初初相識，你又何必如此武斷就發(fā)下要奉我為主，跟隨一生的誓言。”

“小離，你何不好好思考一番，或許你可以去過自己的人生，走一條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若是真的在意我此次救你，你覺得欠了恩情必須償還。那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我救你只是因為我剛巧遇上，又做不到置之不理。若是我沒見著即使你死去了，我也不會多在意的。”

“你不要將我想得太好。”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只是有時候不想太冷漠。”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離抬頭看著有些清冷疏離的女子，怔怔地岀了神。

“可是，小姐在我心里就是一個好人啊。”

小離意識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會輕易改變想法，而且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個與其它女子大不相同的人，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讓她去過自己的人生，去走自己的路。

反正不管了，她小離一旦做出決定就絕對不會更改。她不急，來日方長，她一定要先在容秀面前好好表現(xiàn)，賺足存在感，日久天長，金石為開，就是對方性子再淡然，再不拘小節(jié)，等到習(xí)慣了她的存在，她就可以留下了。想到此小離深感豁然開朗，心情也明亮了許多。

“小姐，您有所不知，小離對著月亮早就發(fā)過誓的，待有一日遇到一個從天而降的仙女，小離就要奉其為主的。小離可是發(fā)過毒誓的，如違此誓便會不得好死。小離還不想死，可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收不回來。小姐，你就收下小離，小離很能干的，而且一點都不吵。”

容秀看著少女一雙誠懇期盼的大眼睛，聞聽她曾發(fā)下的誓言，便凝了眉。她做事一向隨心，素來也不太贊同那賭咒發(fā)誓的行為，也鮮少有猶豫不決之時，可這一回她確實遲疑了，無法干脆地說出拒絕的話來。

眼前叫做小離的少女并不讓她討厭，甚至在某一刻還會令她恍惚地看到綠梧的影子，那個一直陪她在長生宮長大，性子有些調(diào)皮，但將所有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小姑娘，那個為她而死，來不及長到及笈，甚至來不及開始自己花一樣燦爛人生的好姑娘。若她還在，年紀應(yīng)該跟小離差不多。

“小姐，小姐……”

見容秀只望著自己不說話，小離關(guān)切地喚了幾聲，可沒得到對方回應(yīng)。

就在容秀陷入過往，眼神迷離，沉默不語的時候，外頭恰好傳來了鳳執(zhí)一的聲音。一下子就拉回了容秀神智。

“姑娘，我們到了。”

容秀輕輕應(yīng)了聲。

“好。”

接著就是短暫的寂靜。

……

“小姐，你怎么了。”

小離有些擔憂。

“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容秀壓下心里那抹難受的刺痛，莞爾一笑。

“應(yīng)該是到留仙鎮(zhèn)了。”

“想必你也餓了，下去吧，先吃飽肚子，其它的任何事都稍候再說。”

“如果你還沒有想好要去哪里，就先留下來。”

容秀沒等小離回答，便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鳳執(zhí)一見容秀從馬車上下來，便迎上前去看著她。

望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容秀心里千頭萬緒最后只剩難以理清的復(fù)雜。昨夜她猶豫不決許久才終于下定決心，以免傷人傷己她還是遠遠地離開才好。

“對不起。”望著那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她在心里默默道。

“這一路多謝公子對我們姐弟二人的照應(yīng)。公子有要事在身，這一路卻被容秀和無湘拖累，耽擱了行程。”

“既到了留仙鎮(zhèn)，我們姐弟會另尋一輛馬車出行，這里就再不好麻煩公子，還有大家了。”

“容秀這就先行告辭了。”

容秀突然有些不敢去看鳳執(zhí)一的眼睛，故作冷漠地轉(zhuǎn)開臉。

隨她之后從馬車鉆出的小離，很快反應(yīng)過來緊緊跟在她身后，那模樣生怕她跑了似的。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林醉似沒發(fā)現(xiàn)鳳執(zhí)一與容秀之間微妙的氣氛。

只嫌棄地看著像根小尾巴一樣貼著容秀的小離，不屑地說了聲。

“要你管，你個討人厭的臭雞蛋。”小離看到自己被某人嫌棄，很是不以為然地瞪了林醉一眼。

“死丫頭，你居然罵人，說誰是臭雞蛋啊你，眼睛用不上可以給爺。”

“小爺我玉樹臨風，當世武林之俊杰，哪里像雞蛋，而且還是臭的。不想活了，信不信小爺我……”

林醉伸出手掌來比劃了幾下。

另一邊正在釋放著冷氣的鳳執(zhí)一，轉(zhuǎn)過頭朝林醉遞了一個十分淡然的眼神。林醉滿腔的怒火一下就熄滅下去，意識到某鳳正處在被心上人拒絕的失意中，輕易不好招惹，于是在馬上挺直了背脊，也不再與小離斗嘴糾纏，正襟危坐地的閉口不語。

“小離，你若不怕辛苦，就隨我跟無湘一道走吧。”

容秀回過頭看向身后一臉驚喜莫名的少女。

小離還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唇舌，才能說服容秀帶上自己，不想自己組織的話語沒有用上，這邊自己就已如愿以償。因為太過開心，所有的笑意便表現(xiàn)在臉上，猛地點點頭。

“小姐，小姐，小離最不怕辛苦的。我跟你一起走。”

容秀微微頷首，而后刻意忽視了面色隱有些晦暗的鳳執(zhí)一，朝馬車后的隊伍中喚了一聲。

“無湘，到前邊來。姐姐要走了。”

“姐姐，你等等，無湘馬上就過來。”師無湘話音未落，只聽噠噠幾聲，就見一襲紅衣身披斗篷的少年迅速出現(xiàn)在容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