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至,天才破曉,上云京隨著城外傳來的一陣陣綿綿不絕的號角之聲打破了一如既往的和諧與平靜。一群黑壓壓的兵士不知何時已臨近城下。
城頭上站崗的守備早前就已接到上頭指令,一旦發現情況便及時稟報。此時他望著城外明顯有兩方人馬且正廝殺一處,心知勢態緊急便不敢耽擱,吩咐了底下的小兵堅守崗位,隨時待命,便飛奔下了城樓騎了馬向京畿統領自己的頂頭上司報信去了。
城中的百姓大多被那號角聲驚得惶然不定起來,仿佛這一刻所有人才后知后覺感受到眼下上云京城外大戰一觸即發的真實。
因為來得突然眾人也只能探出門去探頭探腦,卻是不敢出門亂走,京城內住著的家家戶戶世世代代都居于此,也從未經歷過此遭叛軍作亂之事,自是都不免失了主心骨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所幸百姓還沒因為恐慌而混亂不堪,究其原因也可能是認為這京城造的十分之堅固,并不那么容易會被賊人攻破。
“大家都不要慌,都待在家中,城外敵軍勢力不久就會土崩瓦解。”
“君上自得知叛軍圖謀后,便早就做好安排,也已經一應布局完畢。此前鳳郡王殿下已經回到京中,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有君上在,有郡王殿下在,文武百官也與大家同在。只要我們君臣百姓一心,一定能將叛軍全部剿滅?!?
衣重云聲音洪亮,騎著馬自街道緩緩駛過。
一些百姓聽了這安撫人心的話,頓覺心安,紛紛走出門來,也似乎格外有了底氣信心大增相繼高聲呼道:“衣二公子放心,我們都不怕死?!?
“君上愛民如子,英明睿智,我們相信君上一定會保護好他的子民?!?
“我們也相信郡王殿下,殿下明知京中危急卻還能趕回來與我們共渡難關,我們就更不會怕了?!?
…………
衣重云望著一眾視死如歸,不畏無懼的臉龐,心中也激蕩萬分。
“好!說得好。我衣重云敬佩各位,只是大家有心,君上卻是不忍他的子民受難的。接下來的退敵之事就交給郡王殿下,你們安心等著捷報便可。”
“大家先回家去。大戰在即,衣某就先少陪了?!?
衣重云拱了拱手,吩咐了跟隨而來的一隊親衛上去城樓和守備軍一同守城,便調轉馬頭往袁微雪郡王府的方向奔馳而去。
……
郡王府大廳內,氣氛明顯比平時緊張一些,幾個身著朝服的文武大臣早早收到消息已快馬加鞭結伴趕來。此時幾人臉上皆嚴肅凝重,紛紛望著上首的袁微雪,相繼說了下自己分析與應對之策。
……
“殿下。”
一著青衫外罩褐色寬袖錦袍,面容俊雅,兩鬢灰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說話間已領著身后一行人,步進廳來朝袁微雪略施了一禮。
“丞相大人?!?
袁微雪看見來人還了一禮。再抬眼時不期然對上了一雙十分有神,隱含銳利的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他再熟悉不過,此人于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平日多受人遵從愛戴,他再清楚不過。
衣家世代為相者眾,且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各有千秋。這一代衣氏父子四人,更少有的滿門絕艷,民間更有四雅之美談。
這樣的一個奪目的家族若不是一心只忠于這個國家的君主,便難逃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命運。也正因衣家祖訓世代只忠于鳳家人,只擁護真命之君,才能得君主倚重信任。
……
衣逢雨與眼前這位郡王殿下只有過幾次照面,因而并不熟悉。早先與父親一番詳談過后,便對袁微雪的智謀與決斷嘆服不已,雖心知自家二弟衣重云與其親如兄弟,但還從未有過結交之意。可這回作為丞相的父親問他是否一同來此,他想也沒想便跟來了。
“殿下?!?
袁微雪聞聲而望,便見一面若月華寶玉,生得美麗不可方物的神仙公子,隨著衣相的動作也朝自己翩然施了一禮。
眼前男子氣質高雅,著一襲繡有青竹的銀白色衣袍,廣袖翩翩,如從書中躍然而出的國士一般。
袁微雪心中微訝,不禁在心下感嘆了一番來人風姿,而后微抬了下手。
“不必多禮?!?
“閣下應是重云的大哥,人稱慧靈君的那位,衣逢雨衣大公子了?!?
……
“不才正是在下?!?
見袁微雪眼里有著真實的欣賞,不見絲毫輕慢之意,衣逢雨淺笑回望,于是只干脆領了那慧靈君之名,也不作推辭解釋。
“早聞閣下執子間便大殺四方,風云變色,棋之一道已然舉世無雙。但愿來日執一也有機會能與慧靈君竹林對弈,話古今論風云。”
衣逢雨聞言不由愣住,一時拿不準眼前這位郡王殿下出于何意,可對方言語真切,似乎真心出于向往。心中默然一瞬,衣逢雨便欣然道:
“自然。竹林聽風,棋盤行云,觀雨亭,一石桌,兩蒲團,一壺酒,只要君往爾必至?!?
“甚好?!?
袁微雪淡笑頷首。
……
“殿下,臣已將殿下您之前交待的皆做好安排。您只管去前方對敵,這朝中宮里便交給臣及諸位同僚。殿下自可放心?!?
若放在往日衣明棠身為丞相無論如何都不會這般與眼前身世敏感,名不正言不順的半個鳳家人,稱不上正統皇室血脈的郡王殿下走得如此之近??纱宋<标P頭,袁微雪毅然決然肩負起守護京中的責任,比那三個或無能平庸,或精于算計,或目光短淺的皇子強太多。
敵人已經到了城下,身死存亡之際,他正該來,在這位郡王殿下前去御敵時讓對方沒有后顧之憂。
袁微雪和衣明堂極少來往,話語之間也談不上多么熱絡,雖說不上信任二字,但對于其為人和能力他心里還是認可的。
“京中有丞相大人在,本王自然放心?!?
“待本王得勝歸來再謝丞相。朝中一如平常,人心安穩,多虧丞相這些日子您廢寢忘食,殫精竭慮。丞相也辛苦了?!?
一旁幾個大臣原就對衣明棠心存欽佩,自是對袁微雪的話贊同不已,便紛紛附和起來。
衣明棠見袁微雪如此,亦覺動容。
“殿下過譽,臣愧不敢受?!?
“臣祝殿下得勝而還,保重!”
“就不叨擾殿下,臣和逢雨先回府了,有些事還得臣父子二人親自去辦才行。”
“告辭?!?
同袁微雪,在場的幾位大臣道別后,衣明棠與衣逢雨便相繼告辭離去了。
袁微雪目送衣明棠,衣逢雨二人出了門,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廳中余下人等。
“殿下,按您之前的指示,在下已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玉輪自統一北境后,近千年來都未發生過這樣的叛亂。曄親王作為鳳氏子孫犯上作亂,背叛君主,不忠不孝,論罪當誅。還有那寧鴻影,不過一江湖草寇竟也大膽勾結叛王企圖攻陷京中,此等謀逆之徒人人得而誅之,蒼天也容他不得。”
“殿下,臣黃啟請命為先鋒領兩萬御林軍殺出城去與那叛軍頭領決一死戰。”
一身著鎧甲錦衣的青年說著已單膝跪在堂中,昂首挺胸地望著袁微雪,只待他一聲令下便立即整裝待發帶著兩萬御林軍出城與敵人拼殺一番。
下首其他幾個臣子也頗有些意容,望著袁微雪的眼神也逐漸熱切了許多,似乎都有些躍躍欲試。只觀察了番袁微雪的神色后,權衡之下都沒有先開口。
“黃將軍有這樣的膽色與勇氣,本王十分欣慰。早前就從君上口中聽過將軍之名,也知將軍一族祖上世代都出將才。”
“本王心知將軍一片為國為民之心,只是此次叛軍作亂倒不必煩勞將軍親自率兵出城應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