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就聽說這輕玉侯府是京城中數一數二景致怡人的宅邸,這還是衣重云第一次真正親身感受其中的面貌與構造。他在心內由衷地贊嘆一聲,“一景一畫當如是。”
走到一處長廊,衣重云已收回目光抬眼朝前方的袁微雪望去,便心想到這樣好的風光對方現下定是不會側目的。
洪逸倒是一臉沉著,依然面帶微笑,即使他旁邊的貴人從頭到尾無視他的存在,周身冷峻無比。
“殿下,您要不要歇會兒,稍微等下衣二公子,在下只是擔心那衣二公子迷失了方向。”
“這候府雖比不上宮里頭,也及不上皇親國戚的府邸,可面積也不算小,兜兜轉轉幾次,衣二公子又是第一回過來落在后頭難免就找不對路了。”
“而且沒個人帶路,一個生面孔在這侯府中走動,其實還蠻危險的,到時發生些誤會也不好。”
“您看,要不就先等等衣二公子。”說著還朝身后落后他們一段距離的衣重云笑著揮了揮手。
袁微雪腳下頓了頓,從進輕玉侯府他便一直目不斜視,全因他沒旁的心思去想其他,到與旁的沒多大關系,雖然他確實覺得侯府大管家洪某人呱燥了些。可這洪管家似乎話里有話,是無心還是有心,這些話入他耳他就不得不思量一下。
“洪管家來這侯府該有些年頭,定也深受這府里頭主子們的信任,大管家這樣忠心的下屬倒真難得,竟是將這侯府里外打理得如此周到,想必凡有個居心叵測之人闖進府來必是沒有命安然脫身的。”
袁微雪話落淡淡睨了洪逸一眼,而后示意他繼續帶路。
洪逸被那輕飄飄仿佛沒有任何威勢一眼覷了下,心下莫明竟倒抽一口涼氣,臉上的笑意明顯有些掛不住了。可他再如何也是個經受過歷練風雨的人,很快就調整好了心緒。
“殿下此話嚴重了些。”
“侯府百年世家屹立于天子腳下,深受皇恩,得天家庇護那些宵小之徒哪敢來犯。”
“沒曾想殿下還是個幽默之人,您這邊請。”
袁微雪眼神依然淡淡的,他也沒接話,跟在洪逸后頭只目視前方,好似方才那番話并不是他說的一樣,只是腳下步子慢了許多。
沒多時衣重云就趕了上來,看著面上已經沒了笑容甚至隱有些陰翳的洪逸心下確實猜到了一點。
“小白啊!小白!該怎么說你好,你有時也真有你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
不遠處便是一處假山石林,且造有小橋流水,再走近些還能聽到水流落在石上的叮咚之聲十分悅耳。
“小侯爺用過早膳便來流風亭等著了。”
衣重云順著洪逸的話往前方望去,果然見一修得格外精致美麗的石亭,亭子外圍是一呈半月形的蓮池,也不知道種的是什么品類的蓮,如今的時節依然開得分外姣美。
只突然“咻”地一聲,已經有東西從對面亭中破風而來,直直射向最前頭的袁微雪。
眼看著那尖錐菱形的金黃色物體將臨至袁微雪面門之際,衣重云下意識已身形一閃便飛至而上,只見被攻擊的某人依然不動如山,眼皮都未眨,右手微拂兩指一彈,便截住了眼前的金黃色物體。
眼看著那菱形尖錐被一股無形之氣徹底粉碎瓦解,洪逸只覺周圍隨那一彈皆微微震動起來,心下不免大駭之余,還未及他看個究竟,便聽一道悶哼之聲自亭中傳來。
“不好!”他一急又掛心對方安危,也顧不得太多已急忙上了石橋沖到亭中去了。
“郡王殿下果然名不虛傳,已經許久沒有人傷過我了。”
孫長河抹了下額間流血不止的傷口,覺得并不怎么疼,于是不太在意地拂開了洪逸前來攙扶的雙手,轉眸示意他沒有大礙后,才步出石亭來眼光灼灼地看著與自己只有一橋之隔的,一身月白輕服,發束玉冠,尊貴矜傲,白玉覆面只露出如畫眉眼的男子。
二人隔橋相望,一時誰都沒有再開口。
衣重云瞧著眼前那身著淡黃錦衣容顏絕世的少年,也就是他一直只聞其名卻未見其人的輕玉候,只覺對方那充滿脆弱令人憐惜的美麗著實讓他驚艷了一瞬。
“原來這就是有著傾城美貌的小候爺孫長河,京中傳聞誠不欺我。”
衣重云只顧著在心中感嘆了,也沒注意自己一貫文雅疏淡的做派是不可能目不轉睛,用那樣放肆的目光盯著人瞧的。
孫長河擰了下眉,忍著不愉忽視掉那道于他而言頗為直白的視線,終還是率先打破沉默。
“說起來長河該稱殿下一句表兄,長公主殿下乃是我母親的表姐,當然我母親體弱多病在家中雖也是嫡出但并怎么受寵愛,長公主殿下許是不知道我母親的。表兄不愿認得我這個表弟也合情合理。”
“長河一直對表兄仰慕已久,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常聽人說表兄喜戴一白玉精鑄而成的面具,因此這京中無人知道表兄生得是何模樣。長河可是好奇多時,料定表兄今日會來府上,這大好的機會長河又豈會任它溜走。所以……還請表兄原諒長河方才興起所至,如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說著便深深鞠了一禮十分地真誠。
“只是表兄下手真狠,表兄竟這般一點不留情面,長河這張臉差點就破相了。”
“表兄大我幾歲,該是要讓著我一些。”
“表兄,請于亭中入座。”
孫長河一張臉似一輪明月般光耀奪目,這樣的人不管做什么舉動都會令人覺得賞心悅目,尤其對方養尊處優通身貴族氣質,舉手投足都優雅天成。
袁微雪此時心里已有了論斷,甫一照面他卻是有些怔住了,孫長河那張臉與他記憶中的娘親實在太相似了,如果孫長河所言非虛那他肖似自己的母親,他母親也是鳳家人那倒不奇怪了。
袁微雪依言踏上石橋,不忘回身看向身后已經回過神來頗有些尷尬之色的衣重云。
“走了。”
“第一次見你對著美人發呆,還是位男子。”
“是我誤會你了。原來重云也不過凡夫俗子,倒是往日里你一貫高潔,不惹塵煙,還以為無人入得你眼。今日才知是之前那些不對你的眼罷了。”
袁微雪也不管衣重云一副啞口無言又欲解釋的表情,只轉過頭飄飄然揮袂而去,不一會兒就入了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