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之前謝檀心中尚有一絲輕慢之意,那他此時已經開始正視起眼前的女子,而且他已感覺到了自己的內心發生了一些變化,那波動雖微不可查但分明。
望著面前泰然自若的女子,謝檀淡紅稍顯粉白的唇不自覺便勾起一道笑弧,那心間的波動令他有些陌生,可他并不討厭,反而意外的覺得心間疏朗。
原本謝檀打算也同對面的女子一般,不問其來處,不問因由,順其自然便好,可是心神一轉間他便改了主意。他很想多了解眼前的女子一些,不像現在對方只有意無意地與他保持著距離,對他筑著一層無形的高墻,讓他有心想了解卻又無跡可尋。
“你這樣的倒是少見……”
“少見的令人感到刮目相看。”
謝檀溫和的嗓音似能輕易叩響最鐵石心腸的人心里那根弦,饒是容秀想要忽略也還是不禁抬眸朝他看去。
“你似乎并不擔心,也好像不怎么好奇,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救你,又有著什么樣的打算和企圖。”
“要知道在此之前,你我素不相識,這世間也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心。”
謝檀語笑悠然,一派閑適隨性姿態,他似乎很喜歡自己拇指之上的青玉扳指,習慣不時有節奏地撫摸旋轉著,眉目之間瀲滟的神態寫意又風流,那枚扳指若不是常年摩挲定不會有如今的溫潤與亮澤。
容秀也是第一次與這樣不可捉摸,深沉若淵的男子同處于一方空間,且離的如此之近。
盡管眼前的男子氣勢凌人,但沒有給她一點壓迫之感,反而令她覺得很安定,很安全。這是她出生至今極少會有的感覺。除了袁微雪她還不曾遇到過如謝檀這般得天獨厚的人,好像只要對方愿意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保護自己愛重的,想要守護的。
眼前的紫衣男子無疑是強大的,這一點容秀絕不會懷疑。
“以你這般的人想要什么得不到,自問我身上也沒什么是能引人覬覦的。”
“再者你真有什么企圖,我與其心神不定特意防備,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已,還不如隨遇而安。”
“謝公子既然耗費心神救我,就總歸是不會害我的。”
“你不是那樣的無聊之輩。謝公子做什么事既都是隨性而為自也不愿和誰解釋什么,那我又為何要好奇呢。”
“當然謝公子若是想說,容秀自然洗耳恭聽。”
容秀平靜地看著望著自己眼底愈加深沉的男子,毫不避讓只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半點怯意也無。
“說的好。”
“容姑娘不只令謝某刮目相看,更讓謝某驚艷。”
“謝檀想交容姑娘這個朋友,就是不知容姑娘賞臉與否。”
“觀你神態模樣,若我料的不錯,你如今還不過雙十年華,我虛長你幾歲,不介意你就稱我一聲大哥,容姑娘覺得可好。”
謝檀如斯尊貴之人,平日里在人前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敢攀折的距離感,這會兒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如此低,且又很是誠摯地詢問著她的意見,倒叫容秀做不到干脆婉拒了。
謝檀靜靜地看著她,容秀看著那雙深邃又帶著幾分柔和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點頭。
“有謝公子做容秀的兄長,容秀也覺得榮幸。”
容秀遲疑了片刻,在謝檀隱有兩分期待的目光下喚了對方一聲。
“謝大哥。”
謝檀目光一閃掩去了容秀喚他時刻意將姓氏帶上的一點點不愉,溫和無比地看著她道:“既然喚我一聲大哥,從此以后我會肩負作為兄長的責任,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傷害,以你的安危為重。頭一回做人兄長興許會有不足,秀秀若有建議可以對我直言。”
“謝嵐夜會守護好容秀。這是我的誓言,也是承諾。”
容秀心下震動,愕然又復雜不已地看著面前一臉鄭重的男子,對方雖然一副稀松平常的神情,但他眼底的堅定不會有人去懷疑從他口中所出的話。就是因為如此容秀才大感震動,她不解為何她突然遇見眼前人,又恰巧被其所救,現在他又成了她的兄長,且對她做出了這樣重的承諾。
“你不必心存訝異,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本就是很奇妙的。”
“若大哥說對你一見如故你或許覺得像個頑笑話,但事實大抵也差不離了。更多的你以后便會明白,只是此時先不急。”
“秀秀是個聰明的姑娘,也是個特別的姑娘。”
“若你依然有猶疑那就留待以后,很多事說來的確還為時尚早。”
容秀收起所有的情緒,她知道自己是認同對方所言的,她眼里的謝檀是個極睿智的人,既然有想不通的那就慢慢想。
“我懂的,我不是一個喜歡在某件事上反復糾結的人,也不愛總是自尋煩惱。我既稱你為兄長,便也真心敬你,信你。”
“若大哥有需要容秀的時候,盡管說就是,容秀力所能及之處一定義不容辭。”
謝檀見容秀信誓旦旦的樣子,心頭一暖,綻出一抹燦爛的笑來,那其中還有他自己都還未覺察的寵溺與縱容。
“好,我記下了。”
“不過秀秀,在大哥這里你不必身先士卒被塵事所累,只管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就好。”
“你身有寒疾命不久矣,若是不太順利,在有限的時間里你何不放下一切只快樂度日。”
謝檀眼中是對容秀最直白的憐意與勸告。
馬車在緩緩行駛著,容秀沒有直面回應謝檀,只攸地沉默安靜起來。
“大哥,你不會懂的。”
見容秀不愿多談,謝檀也不再執著于此,便轉開話題,他發現自己不太喜歡同容秀沉默相對,這會讓他覺得他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溝壑。
這時的謝檀還不曾意識到容秀在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席之地,但時間從來就是很神奇的東西,總會讓一些東西萌芽,而后開出花來。
謝檀望著走到窗邊挑起卷簾看著外頭風景出神的女子,女子側顏清麗,秀麗中帶著一絲醉人的柔美,他看著那頑皮的風兒拂起她頰邊的發絲,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惹人開心的風景,女子微微牽起唇角露出一抹淺笑來。
“秀秀。”
“嗯。”
容秀疑惑地轉眸看向正注視著她的人,那抹笑容還未消失。
謝檀見容秀臉上猶帶笑意的模樣,心情莫名也清朗起來,語氣也更加輕快了些。
“秀秀可曾到過瑤州。”
容秀認真地望著他道。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