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人看不清這邊的情況，但那泣血般的吶喊卻全都入了耳，字字聽得分明，每個人紛紛朝付徘徊的方向張望著，心里那股震動久久不息。

“將來要顛覆這北境皇權(quán)的那人便是我付徘徊的仇人，我的仇人是這世上最無恥之人，我已將命給你了，你要為我復仇，求你。”

付徘徊奄奄一息撐著最后一口氣道出了彌留之言。他沒有等到紫衣男子的回答便永遠闔上了那雙似遺憾似不甘，也猶帶眷戀的雙眼。

紫衣男子回到馬車中，他坐在榻上，雙眼澄澈如冰雪初化后清清涼涼的一汪幽潭，一動不動的他仿佛入定了一般，男子潤澤的唇紅得像嬌艷的花瓣，微微向上翹起，那微彎的弧度令他冷俊的下頜多了一點悲憫之感。

“何故如此決絕。”

“也罷。既是你生前所愿，你我雖只萍水相逢，但相遇即緣，便如你所愿吧。”

“星曜，擇一地將他們好好安葬吧。”

“再查一查這北境朝堂與江湖有何往來動向。我們雖只是客，可初來乍到就遇上這樣一份見面禮，于情于理也該回禮才是。”

被換作星曜的藍衣男子，將自家主子溫潤平和的聲音聽在耳中，他知道他家主子其實已經(jīng)動了怒。他不敢有一絲遲疑立刻上前應(yīng)了一聲，便領(lǐng)了命先帶著幾個青衣少年下去了。

沒多時星曜便又領(lǐng)著幾人從不遠處的林子里返回。

“稟主子，我已帶人將他們安葬于附近的密林之中。”

“沉夜，沉暮已經(jīng)出發(fā)，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星曜站在馬車邊等候著，直到聽到馬車里傳來應(yīng)答之聲他才行了禮退了下去。

原本躺了一地的那些無辜喪命的人已經(jīng)歸于塵土，雖不知他們魂魄有無所依，至少不必遭受暴尸荒野的凄涼。

星曜上了馬，看了眼那滿地尚未干涸的血跡，壓下眼底那抹有些復雜的神色，勒了手中韁繩，“駕！”輕喝一聲，策馬先行，身后之人便護著中間的馬車緊隨其上。

此時已是艷陽高照，一行人漸漸遠去，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

“執(zhí)一，前方有很濃的血腥味。”

林醉以指輕碰了下鼻翼，向前方遠眺著。

袁微雪聞言抬眼朝四周看了看，那種肅殺的氣息夾著血腥之氣，混在塵土中隨風撲面而來，令人無法忽視。

輕皺了下眉，袁微雪回頭看向林醉。

“我也聞到了。”

“到前面看看。”

說著便已先策了馬往前行去，林醉見狀緊隨而上。

而留在原地的師無湘一臉無動于衷，此時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依然端坐在馬上望著兩人的背影。

遲英見自家主子策馬離去的身影，想了想便沒有跟上去，沒有主子的命令，作為青龍衛(wèi)首領(lǐng)的他無權(quán)擅離職守，更不敢自作主張。更何況他身后那輛馬車里的人可是他家主子最看重的人。此前他便得到命令無論何時都要先以容姑娘的安危為重。

容秀早就聞到了風里夾著的一股血腥氣，許是太過濃重的緣故，她心知事不尋常，前頭也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從榻上站起身，容秀走到車窗邊上的小榻上坐下，挑起卷簾的一角向前方張望著。

小離見她突然一臉凝重，關(guān)切地看向她。

“小姐，是前方發(fā)生什么事了？”

“無事。”

容秀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而后繼續(xù)朝前方望去，待一直未見著袁微雪的身影，眼里才漸漸露出一抹憂色來。

“無湘……”

容秀朝馬車外喚了一聲。

師無湘耳力極好，盡管容秀聲音不大，但還是被他聽得十分清楚。也來不及細想，他心念一動，已調(diào)轉(zhuǎn)馬頭駛向馬車，朝正望著他的容秀揮了揮手。

遲英見狀回頭看著師無湘的背影，見他在容秀的馬車旁停下，才又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前方。

“姐姐叫無湘可是有事要說。”

師無湘睜著一雙幽藍純凈的眸，無比認真的看著她。

容秀眼光泛柔，對他叮囑道：“你不久前還發(fā)過病，等下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許動用武功，只要跟在姐姐身邊，記下了嗎。”

師無湘頓了頓，像是不解，又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像個乖巧懂事的小孩般點了點頭。

“我都聽姐姐的。”

“可是姐姐，如果無湘見你有危險，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到時候若真打死幾個我也是不管的。”

容秀見他一臉理所當然，很是倔強的模樣，心里感動，但還是不容反駁嚴肅道：“聽姐姐的話，關(guān)鍵時刻你保護好你自己就夠了。”

“鳳公子和林公子他們二人是不是到前頭去了。”

容秀眼里的擔憂一點遮掩也沒有，師無湘注視著她的眼睛，見容秀那雙好看的眸子里甚至藏著一抹不易察覺到的緊張，狀似無意道：“林大哥跟著他一起走的。”

“姐姐很擔心他嗎。”

容秀對師無湘的話似無所覺只看著窗外前方的小道，那神情似在期待著什么。

容秀的表現(xiàn)那樣明顯，只要是關(guān)于那個人，他在容秀心里總是不經(jīng)意就被忽略了去，師無湘眼神一黯，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種不高興想要發(fā)泄一番的情緒又向他襲來。

“無湘，你到馬車里來。”

容秀見那路的盡頭一直沒有出現(xiàn)袁微雪的身影，于是將目光投向師無湘示意他上馬車。

師無湘見容秀放下卷簾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飛身躍上馬車，挑起車簾子走了進去。

小離看到進來的師無湘小小驚訝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便恭敬地喚了一聲。

“無湘公子。”

師無湘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便高昂著頭有些傲嬌地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到容秀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姐姐，你叫我。”

“嗯。無湘，你和小離待在馬車里，等我回來。”

“你的坐騎先借我一用。”

容秀摸了一下師無湘的頭，以示安撫，而后沒有一絲停留掀開簾子如一道幻影般從馬車內(nèi)消失了。

只聽一道疾馳之聲響起，師無湘兩步走到窗邊掀簾一看，那白衣蹁躚的身影早已揚塵遠去。看著看著師無湘眼底便染上了一層委屈與陰翳。

……

“執(zhí)一，我沒記錯的話，這輛馬車應(yīng)該是昨晚那行人的。”

“就是那行在我們后面進驛站避雨的人，你應(yīng)該還記得才是。”

“嘖嘖嘖！這都是些什么事，太慘無人道了。天殺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