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闊突然的不見,讓阿月渾和九里明都覺的十分奇怪和不解,不過剛回到長安,阿月渾更想快點回去叔伯家,去見蟄弟,再想容闊的事。
回家她自然是要牽著九里一起回去,九里卻拒絕了阿月渾,他們約定在長安相思酒樓再見,阿月渾這才想起她光顧著帶他回家去,卻忘了他也是長安出身,對于九里的身世,阿月渾知道的是少之又少,江側柏也對阿月渾只字未提九里的家世,她曾問過九里,他只說是住在長安的普通百姓,父親早亡,還有母親一人在長安生活,他應該也是想先回去看望母親吧。
“不然我陪你回去吧?!卑⒃聹喯胫麘摫茸约弘x家的日子還久,會不會害怕回去見母親。
“日后再見婆婆也可,不用著急的,告訴我徒弟,要是功法沒長進,他可是要挨揍的?!?
阿月渾些許不好意思的低著頭,“那明日我在酒樓等你?!?
“好?!?
街巷中,九里明松開了阿月渾的手,要就此分開,阿月渾往前走著,又舍不得的回頭看著,他就在那站著,略勾起的嘴角,溫情的眼神,終是看她依依不舍的可憐樣,九里抬起手向她輕揮著,阿月渾也不知怎么的,明知很快就會再見的,她就是邁不開步子,心里也是不適的緊,走了很遠,再回頭時,他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他說一定會讓她和蟄弟回到長安,他做到了。
九里明離開喧鬧的街市,去往西市的懷遠街,母親就在附近的寺廟中,母親因出家而幸免于難,也許她真的跟佛有緣,才免遭一死,九里并不討母親的喜歡,否則母親也不會扔下他離開家里選擇削發成尼,盡管他是九里家的獨子,也沒有享受過父母對他的偏愛,他少時經常想自己是不是從哪撿回來的,他九死一生的從牢籠里逃出來,跪在寺廟外想見她一眼再去邊境,奈何母親只叫人傳了一句珍重,終是未露一面,他失望而去,不知道母親為何這樣對他。
他再次站在寺外的時候,突覺著那日的場景似是昨日一般,他站了很久,母親依舊沒有讓他進去,轉身要離開時,寺廟的門終于打開了。
她跪在佛前,閉眼轉動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九里跪在她身旁跪拜著,母親變了,他也變了,九里明跪在一旁靜靜的等待她誦經完畢,很長時間后她才抬眼看他,九里長的不像其父,更多的是隨了母親,因為母親年輕時是出了名的貌美。
她站起來,九里以為她會從他身邊走過,他萬沒想到,母親竟來到他面前屈下身子輕輕的抱了抱他,說了一句:“我兒幸苦了?!?
九里一時怔住,眼眶的淚流了出來:“母親可安好,我一直很掛念?!?
母親伸手撫摸著九里明的臉,滿臉的淚水,她對不起兒子,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看她了,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來見她了。
阿月渾的叔叔為朝中郎官,居住在宣平門附近,盞家的宅子也在那里,阿月渾并沒有先去叔叔家,而是先去了老宅,她站在不遠處看著,盞府的門匾已不在,而是換得張府的門匾,不知里面住的是哪位張氏顯貴。
叔叔家的門匾肅立著盞府,只可惜此盞府,非彼盞府,阿月渾落寞的眼神踏了進去,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阿月渾心想著,這幾年過去了,叔叔該是認不出她了,阿月渾終是沒能進的去府里,蹲在門口如一個沒家的乞丐,好久才等到叔叔的馬車回來,議郎官從車中下來,瞄見了府門外的姑娘,剛從朝廷是上下來的他倍感壓力,直到走近府門才認出阿月來,慌忙回頭走出門外,攤著雙手顫著音喚著:“阿月!”
阿月渾紅著眼眶,委屈的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叔父,阿月找不到家了?!?
叔父緊抓著阿月的手:“這就是你的家,這就是,快跟叔父回家?!?
父親生前十分照顧叔父,所以對于他們姐弟來說,叔父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他們姐弟可以投靠的人了。
盞監軍還在時,其兄弟盞威就多次懇求兄長能將阿月過繼給他,兒子不愿意,女兒總行吧,奈何兄長一個都舍不得給他,叔父膝下無子,對他們姐弟視如己出,沒想到兄長一去不回,把兩個好端端的孩子也給葬送了,當真是埋怨到現在,還好,亦蟄活著回來了,知道了他們姐弟受盡了百般折磨,叔父的心都碎了,知道阿月在南越,執意要派人去接回來,亦蟄阻攔說是他的師父會送姐姐回來,只要安心等著,姐姐一定會平安回來,沒想到時隔幾月阿月也回來了,當真是喜極而泣了。
進了府里,叔母也是如獲珍寶般的哭了起來,“好孩子,這是受了多少罪才回到長安的?!?
阿月渾被叔母抱著,師父在一旁不停的問著,這樣的場景她幻想了數十遍,她以為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沒有了,她錯了,上天是公平的,它給了她九里,給了她一個真心對他們姐弟好,愿意收留他們的家人,所有的不幸終將淡去,終于回家了,終于......
“叔父,叔母,蟄弟呢?”
“阿月不必擔心,蟄兒現在在太學府念書呢,也不知是受了太多的苦吧,蟄兒回來后變了很多,日日習武念書,僅幾個月便考進了太學府,當真是給你叔父長臉了?!笔迥刚f到蟄弟時如說的是自己兒子一般,破涕為笑。
“阿月跪謝叔父叔母對蟄弟的栽培,若沒有叔父叔母,我和蟄弟怕是只能淪落街頭了。”
“你這孩子說什么胡話呢!叔父不是說了嗎以后這就是你的家,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叔父會一直照顧你們兩個,就算我的阿月日后嫁人了,這里也是你的娘家!”盞威扶起跪著的阿月,這孩子在外流落了幾年,對他們生分不少,回來就好,慢慢就好了,以后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讓兄長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對了,叔父我竟忘了那容姑娘呢?”
“容姑娘?是誰?。俊?
“就是陪著阿蟄一起回來的外族姑娘?!?
“阿蟄和你一樣是突然出現在府外的,就他一個人,沒見什么容姑娘。”
“那她去哪了?”阿月渾凝眉嘀咕著,這容闊一入長安就特沒良心的一聲招呼都不打的消失了,阿達姑娘也不見了,他們在長安有認識的人嗎?
“阿月啊,別想了,叔母帶你去梳洗梳洗,吃些好的補補,你看看你這小臉都瘦沒了。”叔母牽起阿月渾的手,滿眼的關心。
“謝謝叔母,叔母你對我真好?!卑⒃聹喐迥傅哪_步,討好著她,似乎已成了習慣,她明明知道她不用討好他們,他們也會對阿蟄還有她好的,可是話一出嘴,她便討好著,生怕他們會不開心。
容阿達把盞亦蟄送到議郎府外,兩人就分開了。
昔年間,匈奴進犯中原邊境,漢帝派兵征伐匈奴,為了遏止住匈奴進犯中原的野心,戰火連年不斷,除了征伐,也并存著招撫,對于投降而來的胡人首領,漢帝會給予他們高官厚祿,本來他們就是覬覦漢朝的富庶,不用拼命便可衣食無憂,何樂而不為,如此漸漸漢朝的軍中也有不少胡人,以及他們的家眷都生活在長安,并且會為中原而去與同族人征戰。
容闊被迫離開故鄉時也是九里入境參軍之時,容闊并不知太多內情,當年,九里的父親初任大司農一職,負責糧食庫藏,物資供應等要務,舅舅則是長安數一數二的商戶,與來自西域等各國的商戶來往,大司農需要物資時,就由舅舅提供,本來一切事宜都十分順利,依法依章的進行,后來舅舅漸漸與胡人做起生意,他抵不住錢財和眾多好處的誘惑,開始做起一些不好的勾當,偷梁換柱,禍害小農戶,而大司農全然不知,胡人借舅舅之關系打起了國庫糧倉的注意,想毀了糧倉讓漢朝陷入困境,于是一直等待大司農開倉入庫的時機,等知道了日子便讓舅舅提前將入庫的糧食藏在城中,待大司農發現糧食不在,定會找舅舅與之商量如何處理,舅舅便以自己手中有糧食為由,找來早已準備好的胡人隊伍搬運,大司農猶豫了很久,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舅舅鬼迷心竅從中作梗,不然他手上怎么會有那么多恰巧他需要的那么多數量的糧食呢,大司農質問著,舅舅言語含糊,不清不楚大司農便確信就是他在背后搞鬼,此舉簡直是大逆不道,沒有腦子,萬一敗露他死不要緊還會連累了整個九里家,這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啊,大司農的幾句話才讓舅舅看清現實,他犯得可是通敵賣國的大罪,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挽回了,胡人的目的已顯現,他們已經開始行動,舅舅充當的不過是個代罪羔羊,大司農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籌謀如何不讓這些胡人得逞,好叫他們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