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平終究是個戲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身為下賤,不過是個在臺上取悅看客的戲子。
王爺喜歡他嗎?不,王爺從來都沒有在心上留過鸞平,他喜的是鸞平演的那個角,他從來沒有喚過他鸞平,他喚的是若離,是他扮的那個角,鸞平在府上什么時候都是上了戲妝的,他狠不得這戲妝長在臉上,恨不得他就是若離,就為了王爺能多瞧他兩眼,一來二去王爺在院里陪的最多就是鸞平了,平日也叫那夫人,院里的人同看,更多的時候都是待在鸞平屋里,哼哼小曲,鉆研鉆研戲曲,時間長了,在他人的眼里,便是這戲子迷了王爺的心竅,鸞平漸漸成了眾矢之的,忌于王爺喜歡還沒有人敢動他。
鸞平成了王爺囊中的寶物一般,逢場便要帶著鸞平做戲,外人眼里鸞平是王爺籠子里的金絲雀,唯有鸞平自己引以為傲,如得了王爺的偏愛一般。
終是一日打破了鸞平的全部,王爺醉酒回府,直接入了鸞平的屋里,他醉意洶洶,鸞平扶著王爺,王爺站不穩的整個身子都掛在了鸞平身上,偏叫夫人看見了,夫人震驚的捂著嘴,她一開始對于王爺將鸞平接入府中并不反感,鸞平至少不是個女戲子,她也不怕王爺能和他有什么,竟沒想到王爺竟然還有龍陽之癖,這傳出去王府的臉可是要丟盡了,這戲子不能再留,要讓王爺徹底與這戲子斷了。
王爺摟著鸞平喚的若離,那夜便歇息在了鸞平的屋里,次日醒來的王爺發現自己竟躺在了鸞平的屋里,拿起衣服便匆忙離開,四周看著院里沒人才走,他想不起來自己昨夜是怎么睡在了他的屋里,自那日后,王爺便很多日再沒有來鸞平的屋里,夫人趁著王爺不在,鎖了鸞平的屋子不準給他吃喝,更甚的是派人羞辱了鸞平,說他連家妓都不如,鸞平并沒有將自己受到的委屈告訴王爺,他知道他跟王爺在一起的日子到頭了,戲子落妝,曲終人散......
不明白老天爺為什么會讓他遇見王爺,讓他產生了禁忌的念頭,越是與王爺靠的近就越是離王爺越來越遠,他把一切都埋葬在心里,他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但他的存在便是錯了,盡管拘禁了所有,依然受萬般辱罪。
有人想損壞王爺的清譽,便在城中散播了王爺將鸞平圈與府上,與那戲子生了情,堂堂王爺在家中圈養男妓,成何體統,義候君將消息帶給王爺,王爺勃然大怒,將傳此謠言者斬殺,他就算是圈養了男妓,又與他們何干,敢對他評頭論足是活夠了,王爺沒有對鸞平有任何改變,沒有將他趕出府,什么也沒作為,偏府里亂了,夫人趁著王爺不在派人綁了鸞平,毆打了一頓,還將其拔了上衣綁的粗繩晾在院里,說他一介戲子勾引王爺,敗壞王府名聲,死不足惜,要抽死他在院里,王爺回來的時候鸞平奄奄一息,他知道是夫人但只能遷怒于下人,若是讓人知道他為了一個戲子與正室爭論,更是將鸞平置于死地,王爺奪了鞭子,一鞭子將那執鞭的下人抽倒在地下,吐血而暈死,叫人請了大夫,鸞平不過是個可憐的戲子,他什么也沒做,是他越距了。
鸞平被班主接了回去,王爺再也沒出現在他眼前,他給了鸞平一筆可以無憂到老的錢財,但鸞平與班主之間有簽文書,他所得的一半都是班主的,鸞平的臉側被鞭尾狠狠的抽破相了,再好的傷藥也留下了疤痕,鸞平只恨自己是個戲子出身,可是也是這個戲子的身份才能讓他遇見王爺,鸞平再也不愿上臺子了,即便班主不嫌棄他臉上的傷,只要用了妝掩飾,他一樣可以唱戲,不管班主怎么說怎么威逼利誘,鸞平就是不愿再上臺了,臺下沒有他,他唱不出戲來......
鸞平絕與戲臺,王爺絕與戲院,長沙城再也沒有聽說王爺去哪家戲院聽戲了,也再也沒有能轟動全城的名角了......
班主只認錢,鸞平不開嗓,留在這里只能是白喝白吃,分明鸞平給他掙的是他開幾年戲班都掙不出來的錢,他卻翻臉不認人,把鸞平從班里踢了出去,還把他的錢全部擄了去,讓他凈身出戶了,鸞平從此一落千丈,成了乞丐,最后被山匪認出帶去了山上,鸞平改名杜若,摸爬滾打很多年成了山主,終日臉帶戲妝,化為女人,王爺成了他心里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有那么一個人,在你心里,在你腦海里,在你夢里,在你眼里,卻不在你身邊,那是怎樣的痛苦,杜若只想在這一生結束之前還能再臺上為他唱上一曲......
九里看著喝的爛醉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的義候君,輕搖著頭提起酒盞自飲著,這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杜若非要王爺上山,大概是余情未了想有個了斷吧,九里覺的依王爺概是已經淡忘了,不知道請不請的動他上山......
王爺回來的那日,義候君便安排九里與王爺面見。
“王爺,這位是朝中江統領的小公子江都尉。”
九里明向王爺行禮,一番交談,九里直說愛妻被山匪綁了,要求王爺親自上山,才肯放了她,九里言辭中沒有半點怪山匪,而是把責任都掛在王爺身上,山匪說了他只要見王爺,王爺只要上山就放了愛妻,王爺若不去就殺了愛妻,愛妻身懷我江家子嗣,無論任何代價非得救出她不可,不知道王爺跟這山匪到底有什么過節。
王爺只是沉默許久,叫九里先在府上休息,他定不會讓江夫人折在山匪手上,九里明被守衛請了下去,王爺質問義候君到底怎么回事,義候君這才把原委告訴王爺,王爺一直忙于政務,大部分城中事宜都由義候君管理,由于杜若在長沙城中做事一直謹小慎微,從不把事情惹到臺面上,所以王爺一直不知,對于鸞平后來再也沒有上臺的事,他打聽班主只聽說他拿著錢離開長沙城,去了別的地方謀生,王爺也自此慢慢忘卻了,他并沒有虧待他,該給的都給了。
沒想到鸞平竟去做了山匪主,當真是讓王爺吃了一驚,那他擄了別人的妻子非要見他是為了什么,王爺以為杜若是想借著以前的事來勒索他,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成了山匪,王爺讓義候君查查這個江都尉是不是真的江統領的公子,憑著一個破令牌就想讓他相信他,若是假的,這事就跟他一點關系沒有了,這趟渾水也不必去淌了。
九里很快知道義候君在查他的身份,這個王爺居然不信他,應該就是不想跟他上山了,不管他是不是江側柏,不都是因為王爺的陳年舊情才迫害的他的阿月被迫留在了山上,都說了有孩子了,上個山而已,一個王爺連這點博愛之心都沒有,非得要他使點手段才肯上山,九里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多一刻他都覺的他的阿月在受苦。
我最重要的人因你被抓,你不愿意救只能讓你最重要的人去換了。
王爺有個小女,芳齡二八,是王爺最為疼愛的人,幸運的是九里第一天入王府時就見過這個姑娘,她正在被夫人逼婚,往外逃竄時碰到九里,見過一眼,這小姑娘不想嫁人,主要是夫人給她安排的夫君她很不喜歡,倒是給了九里明輕松帶她走的機會,他那日與義候君在府上喝酒時,某個小姐就躲在遠處偷看他們,夜里,九里明知道明天一早,義候君的信鴿就會飛回來,很快真正的江側柏在長安城的事他就會知道,九里只能連夜離開,否則阿月是等不到他回去救他了,九里潛到女眷后院中,吹了迷煙到小姐屋里,趁著夜色帶她離開了王府,留了一封信在府上,他要王爺安心,小姐不會少一根頭發,只要他去上山,小姐自然會安全回府,千萬不要到處聲張,小姐還待字閨中若是被劫走的消息傳了出去,就很難再嫁人了。
讓九里明出乎意料的是江側柏偏不在長安城,而且就在這一帶出巡,九里明便順理成章的洗脫了懷疑,早知如此他就不帶那麻煩的小丫頭了,不過帶走了小丫頭,王爺便不會磨磨唧唧的不肯上山了,他越快上山,這小丫頭就越快回去。
九里明迷暈了那小丫頭,可笑的是他進了屋這小丫頭正好背了個包裹準備離家出走,逃婚,九里帶著她往若離山去,找了附近的一個山洞,將小丫頭藏在了那,他斷定王爺必會今日就帶兵上山,沒一會,九里探著山洞外的情況,里頭的姑娘醒了,拿起包袱就狠狠砸在九里腦后,然后就想從九里身邊跑走,結果九里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衣領,小丫頭轉身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九里抬起手臂幾個格擋,轉著她手里的包袱,繞在了她手腕上,叫她動彈不得,“在鬧,就把你送回去嫁人。”小丫頭立刻停止了掙扎,“你是誰啊,你綁我干什么,你還敢綁我,我爹會拔了你的皮!”
“你深夜拎著包袱要去哪里?我看會連你的皮一起拔了。”
“你!”
“行了,我不會怎樣你的,你乖一點,一會王爺來了,我就把你送回去。”
“我不回去!”
王爺的女兒自是有些見識有些嬌縱,她感覺九里不是壞人,不會殺了她,全城的人都知道爹最寵她,這個人一定是想利用她,威脅爹爹而已,不會對她怎樣,她要是有個萬一,爹爹是什么都不會幫他做的。
“由不得你。”九里話音未落便撿起地上不知怎么被這小丫頭解開的繩子,好好的把她綁緊了扔到山洞里,把嘴也給堵了,膽子不小,知道什么叫世間險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