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移動著,天上的繁星,地上的野獸,湖里的游魚,一直在移動著,從未靜止過。
那個陰暗的小巷子,曾經那個被人類放棄的小巷子,也是在不斷的變化著。
曾經和陳呆呆交談過一番的那位老人,曾經陳呆呆所要保護的那群人工智能,已不再是曾經的那一批。
他們走了,永遠的走了。
那里從未靜止過,一直是動態的,可是多么想讓它停下來啊,哪怕是只有短短一秒,那也足夠了。
可是一秒也不給陳呆呆,當他再次回到那里的時候,一切都人去樓空,故人已不在。
在陳呆呆剛獲得自由時,他就獨自一人回到了那個昏暗的小巷子。
一進入里面,一切都是陌生的。
這里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骯臟,曾經的垃圾桶,曾經的老鼠,以及曾經那充滿人工智能尸體的地面,全都變了。
它們變了,變得有點讓陳呆呆都認不出來了。
當然,這是在往好的方面改變,是值得慶賀的。
可是他曾經的故人,一個也看不見了。出現在他面前的全部是一些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生面孔,那位年長的人工智能,還有那位單臂的人工智能大叔,那個小孩,還有還有,還有好多都沒有再次遇見。
如今的小巷子已經在山木集團的幫助下進行了全面的翻修,暖人的晨曦也可以照射進來,整潔的地面,不再有老鼠光顧的垃圾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暖人心脾。
可是,那些故人們到底在哪里呢?那些他曾經要保護的,守護的到底在哪里呢?
現在的人工智能不再像之前那樣受到不公的對待,他們與人類之間開始發展起了一種平等的伙伴關系,曾經的主仆關系已經不再適應于這個時代。
陳呆呆很高興,他高興人工智能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平等的對待,但是他也特別傷心,他傷心那些故人沒有趕上這個變革的到來,沒有趕上這個對他們而言是平等的時代。
這里的人工智能尸體早已經被清理,陳呆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里。
也有可能在一個剛剛生產出來的人工智能身上,也有可能正躺在工廠里的某個地方,還有可能是在某個無人在意的垃圾堆里。
陳呆呆的心里還抱著他們生的希望,即使十分渺茫,但是還是相信他們是生的。
如果要讓他放棄這個想法的話,可能就只有把那些人工智能的尸體一一擺在他面前了。
生也好,死也罷。可是在陳呆呆心中,他們永遠存在,永遠活著,永遠是自己曾經要保護的無依無靠的人工智能。
陳呆呆的再回不知道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可以再次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嗎?
可能不是,不,絕對不是。再回是一種見證,見證著人類的進步,見證著人工智能得到了應有的平等。
他們像曾經受到不公的黑奴,但是又不像,因為黑人在后來的歷史中遇到了拯救他們的林肯,而人工智能則是遇到了千千萬萬個“林肯”。
在這千千萬萬個“林肯”的努力下,最終人工智能開始走上了他們的平等之路。
作為一個旁觀者,陳呆呆很客觀的見證到了人工智能狀況的改善,現在的他們可能還會有一部分最后的結局是垃圾場,工廠或者焚化場。
但是已經比原來好了許多,曾經接受他們的可能只有那三個地方,可是現在已經有寬敞明亮的居所容納他們,已經有類似的地方供他們渡過余生。
可能在不久的將來,人工智能也會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養老院,供已經退休的人工智能休息。
屆時他們也會和人類一樣,享有平等的權利,在法律上是平等的,在道德上也是平等的。
屆時,人類享受的他們也可以享受,那時人工智能與人類結婚將不會再受到世俗的偏見,那時候的人工智能少年不會像現在這樣膽怯。
如果愛上了少女,那么他就會勇敢的去追求。
屆時,那個擋在人類面前保護小女孩的人工智能不再是以仆人的身份去保護這個孩子,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去保護她。
找尋不到自己的故人,看不到那些曾經的人工智能,那就只有半失望半不失望的回去了。
回到公司,陳呆呆望向頭頂的天花板,獨自一人發呆。
他的眼睛仿佛可以穿過這天花板,直接望向遠處的彩云,他們奇形怪狀的,那位年長的人工智能好像在里面,也好像不在里面。
如果他們都到云彩里的話,就算他們塊頭再大也可以裝的下!
再回,再次回到的到底是哪里,是故鄉,還是曾經去過的地方,亦或是那個曾經昏暗的小巷子。
此時已經進入了冬的序列,一切都似乎在打著盹兒,人們的大腦也因為打盹而變得遲鈍起來。他們中很少人去思考要不要再回一次,回到那個曾經讓自己有過深刻印象的地方。
可能是家門前的一顆樹,也可以是公司前的那個咖啡館,亦或是自己出租屋附近的那個快餐店。
陳呆呆的再回,是回到那個小巷子,也是回到自己的公司,但是還有一個再回——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那個有小淇的地方。
或許那個地方因為有了她才能夠稱為他的家,否則像他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完全可以四海為家,以天為床,以地為席。
陳呆呆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一個來敵國打探情報的間諜。
他現在加入了山木集團,了解他們公司的一些機密,知道了這個國家人工智能發展的大概。
因為那一次新聞發布會的發言,讓更多的社會名流認識了他,這拓寬了他在敵國上層社會的交際圈。
此時的他,在上層社會里也算是小有名氣。
現在的陳呆呆是棋的秘書,一個享受著豐厚待遇而心中念家的人。
他現在的待遇和之前的工作相比,差距顯而易見。
依靠陳呆呆現在的待遇,完全可以給小淇換一個全新的芯片。只可惜他終究是一個臥底,如果派他來的人發現他有二心,只要消息微微泄露一下,那么陳呆呆就無法在這個國家待下去。
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也為了盡快拯救小淇的生命,陳呆呆的動作必須要更加迅速。
不過他也考慮過另外一種情況,繼續在山木集團里當他的秘書,然后傳送一些有用消息,介紹敵國人工智能的發展現狀,以及他們最前沿的科技是什么。
不過小淇還在家里等著他,這也正是陳呆呆目前所要擔憂的一個問題。
不管怎么樣,陳呆呆都必須要離開這里,他都必須要回自己的家。
通過一些手段,陳呆呆已經將他所知道的所有關于敵國人工智能的信息發送給了組織。
很快,組織那里也傳來消息,希望陳呆呆繼續待在山木集團,借機獲得更多的情報。
而小淇,組織也說了,他們專門給她換了一塊芯片,小淇的所有數據早已經導入進去了。
并且小淇的狀態良好,不需要陳呆呆太過于擔心。
在知道小淇芯片換上之后,陳呆呆心里的那塊石頭才算是真正的落地。
他的再回將不會是空蕩蕩的,是有親人在那里的,是有自己的家在那里的。
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可是人們都沒有忘記拆解人工智能是一個暴利的行業,那么山木集團既然不想要這個暴利的行業,那么肯定會有什么人想要去接管這個暴利的行業。
他們趨之若鶩,嘰嘰喳喳,煩躁至極。
如果在光明下的路不好走,那么在黑暗中的路則會順暢許多。
有人看到了這暴利的行業,看到了黑暗中的人對它的渴望。
曾經它是由山木集團所壟斷的,一旦山木集團撤出這個行業,那么就會形成一個巨大的市場缺口。
這個缺口短時間內不會消失,投機者被這缺口所吸引,想要在這里躍躍欲試。
但是絕大多數的人都強烈要求讓人工智能和人類一樣平等,所以這條路不能從明面走,而是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首先行動最快的可能就是那些黑暗王國中的家伙,他們面對這么誘人的東西,第一時間就開始行動。
正當絕大多數投機者躊躇不前時,他們已經購買了大批量的人工智能拆解工具,并且建造了巨型的工廠作為人工智能的拆解場所。
他們手握帶血的資本,購買帶血的工具,生產帶血的產品。
說實話,作為一個資本家,他們一般是特別理智的,在資本主義社會里,他們奉行的是利潤的最大化,利益至上是他們行事的主要原則,或者說是根本性原則。
所以他們和普通民眾不同,相對于考慮人工智能的人權,他們則更希望考慮人工智能的有效價值。
其實他們不會管你好不好,只是管你能不能賣出去,在賣出去之后能不能從你這里獲取利潤。
在資本家的眼里,萬物皆可為商品。
現在人工智能的人權事業才剛剛發展,許多事情都是才剛剛提上日程,并不是那么的完善。
這里面難免會有一些漏洞,根據資本的逐利性,如果有利潤的話他就會利用這些漏洞來為自己謀求利益。
可能在漏洞中有著風險的存在,可是有著巨大利益的吸引,他們也會趨之若鶩,企圖利用經濟的杠桿,用最小的資本撬出最大的利潤。
很顯然,現在的人工智能拆解行業就是一個風險與機遇并存的地方,它很適合資本的繁衍。
可是考慮到了它的特殊性,正規的資本不能也覺得不可能在這個行業里可以光明正大的大展拳腳。
而黑暗王國的那些人手握帶血的資本,他們不怕這個行業的特殊性,只要能讓他們獲取巨大的利潤,再瘋狂的事情他們也可以做出來。
這也就是黑暗王國那些人敢接手的一個重要原因,這就像一條河豚,好吃但是有毒。
可是黑暗王國的那些人掌握著一套殺河豚吃河豚不中毒的獨家秘方,他們的一切都是不為人知,一切的行為都在逃避著法律的監督與制裁。
正常的法律程序難以運用到他們的身上,所以這些人才敢如此肆無忌憚,才敢如此迅速的填補這些被山木集團放棄的市場。
歷史證明山木集團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隨著時代的發展,那些從事人工智能拆解行業的公司無一例外全部破產倒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