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家齊佛來的人生和藝術

屠建業

齊佛來，一位和善、謙恭、不事張揚的86歲老者，為了弘揚祖國的傳統藝術，仍在國畫藝術的殿堂中苦苦求索，孜孜不倦地研習、升華。

初識齊老

齊老是北京市文史研究館館員，身兼多種學術和藝術職務，如：西北大學美術系教授，湖南湘潭市政府和燕京書畫社顧問，山東、吉林等省的齊白石藝術館館長、名譽館長，等等。

13年前的一個春光明媚的三月天，在釣魚臺國賓館芳菲苑寬敞的多功能廳，首都一批名聞遐邇的書畫大家，在一起灑翰墨，揮丹青，歡天喜地迎接馬年。一位中國美協的朋友，指著正在全神貫注、重彩濃墨一幅“老來紅”的寫意花鳥的老者，“這位先生就是藝術大師齊白石的嫡長孫齊佛來。”在此之前，我只是久聞其大名，而無緣與老先生謀面。朋友的指點和心儀已久的欽佩，令我著實端詳了好一陣。齊白石老人的這位愛孫，當時已七十有二，1米75的身材，矍鑠而儒雅，瘦而不弱，老而彌堅，與人交談是那么和善、友好，發自內心的笑容中帶著藝術家的質樸和率真。從佛來老的神態和臉部的輪廓、長相上看，頗具白石老人的遺傳基因。

佛來老給我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其形象年齡遠遠低于他的生理年齡，不知根底的人看來也就60歲上下。其精神狀態，與年輕人相近，文思敏捷，多才多藝，詩書畫均能揮灑自如，特別是古體詩詞，佛來老更是駕輕就熟，每每有感而發，多有佳句。

逆境育英才

老先生生平好動，喜游山玩水，祖國的名勝古跡，大都留有老先生的足跡。2001年，已屆83歲高齡，還應成都軍區之邀，到世界屋脊的日光城拉薩從事藝術活動。臨行前，家人和朋友都有些擔心，怕老先生適應不了高原氣候而產生意外，齊老堅持以種種理由說服大家，直至登上前往西藏的飛機。在拉薩從事藝術活動的間隙，他還游覽了布達拉宮和大昭寺等名勝古跡。老藝術家的膽識和良好的身體素質，使西藏友人和老先生的親朋至愛稱羨不已。

齊老常說：“我的好身體是從飽經磨難和患難中修煉出來的。”正如其詩中所云：“我生逢不辰，軍閥相混擾。吞聲草莽中，廿載驚弓鳥。倭寇會侵凌，殘生一線渺。黑夜過八年，東方天始曉。滿擬旭日升，萬物春回早。曷憶水旱風，災害連年攪。哀哀彼生靈，朝夕苦難保。衣沒以衣寒，饑尤無以療。奚獨荷天恩，一粥獨能飽。”

在解放前二三十年的戰亂年代，齊老備嘗艱辛，他在精心照顧祖母（白石老人原配夫人）和妻子的同時，還在湘潭、耒陽、邵陽一帶為雪家仇國恥，參加一些抗日救國活動，受盡顛沛流離之苦。

1966年，齊老一夜之間淪為“階級敵人”，飽受造反派的欺凌侮辱。一家五口被遣送回湖南老家勞動改造。由于當地政府不敢接收，舉家三次往返湖南、北京之間，折騰得昏天黑地。衣食無著，饑寒交迫，幾經周折，終于在老宅借山館后自建茅舍草屋住下，一家人在艱難歲月里，靠放牛、種菜、拾糞、撿薪度日。逆境下，齊老沒有悲觀沮喪，而是以積極的態度、頑強的精神迎接命運的挑戰。他白天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晚上挑燈賦詩作畫，誠如他在一首《山居》詩中所言：“自作吞聲草莽氓，菜花香后棗花香。雨來防漏移床架，夜不閉門待月光。米貴療饑多煮粥，鹽荒烹菜少加湯。山層未減同仇愾，舞罷雞聲氣更昂。”

多災多難不但沒有壓倒齊老，反而更加激發了齊老的斗志和詩畫創作的激情。這正應了太史公在《報任安書》中所言：“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憤怒出詩人，逆境育英才。

筆耕不輟 活力無限

少年時代，齊老在白石老人身邊朝夕耳濡目染，不但酷愛國畫，而且喜愛詩詞歌賦，特別對舊體詩很是偏愛。白石老人對重稚時的齊老即言傳身授，教其攻讀《劍南詩鈔》《千家詩》《唐宋詩詞》等。外祖父王仲言在當時的湖南亦有詩名。他對聰穎好學的外孫啟蒙學詩的作用也不小。曾以“向使春華能努力，揮毫端可掃千軍”的詩句見贈，以勵后進。幾十年來，齊老筆耕不輟，著作頗豐。得益于改革開放的新形勢，靠著他結實的身板和旺盛的精力，齊老的書畫創作進入一個高峰期。在近20年內，他游遍了祖國名山大川，應邀出訪了不少友好國家，訪問、講學、傳藝，筆會雅集，藝術青春似乎又回到了老先生的身上，創作熱情勝似青壯年。老先生有近4000幅書畫作品在國內外流傳，舊體詩3000余首，結集面世。

我與齊老及其公子——中年畫家、書畫文物鑒定家齊來歡是多年的朋友。前年農歷馬年，適逢齊老本命之年。春節期間，到齊府拜訪。在談及老先生的老當益壯時，齊老頗多感慨。

“第一，我一生不被名利所纏，不隨世俗俯仰。能安于清貧，能以平常之心待世間人和事。

“第二，生活起居有規律。習慣于早睡早起。沒有極特殊的情況，中午睡一覺的積習雷打不動。

“第三，不抽煙，不喝酒，飲食順其自然，不挑食，不偏食，什么都吃，不忌口；但平日餐桌上更多的是一些清淡食品和新鮮的瓜果蔬菜。

“第四，多活動，勤走路。常安步當車勝似大補之營養品。

“第五，心平氣和，能善待自己的身心，能駕馭自己的情緒。遇到高興事，不忘乎所以，不失態。碰到糟心事，能從積極方面換位思考，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嘛。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的事是常有的。要向林則徐看齊，能制怒，少煩惱。”

在與齊老交友的十年多中，無論什么時候見到齊老，他都是那么精神、樂觀，面帶微笑，言語藹然。

我相信，憑著齊老的天賦、勤奮和執著，他的藝術生命一定會和他的健康身心一樣，生機盎然，活力無限。在祖國藝術百花園中，會綻放出更加絢爛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