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推到師父面前。
錄音中幾句常規的介紹之后,劉郁白開始詢問對方的人際網是否和本案牽扯的人員有交集。
“財經學院的……大幾?”
“大二?!?
“沒有啊,過年前我就回來了,中間都沒去過學校。”
“麻煩再好好想想,也可能是你大三的時候,他們大一?!?
“新生???參加過同一個社團嗎?那人太多了,記不住?!?
“你都參加過什么社團?”
“哎?諾林,她是財經學院的……哦對!她之前……不對,不對,肯定是說著玩的,不可能,不會吧?你剛才說幾號樓?真把宿舍燒了?”
“許諾林?你們參加過同一個社團?”
仔細聽可以發現,劉郁白的聲音有點兒顫抖。
“不是社團,是交接的時候,嗯,是這樣,我從入學開始一直在校報編輯部做助理,大三要準備論文就不能去了,那邊兒工作量挺大,主編讓我把新人帶出來再走,不然很多事情會耽擱,所以有……大概兩個月吧,我和諾林周三下午會一起在編輯部幫忙,校對、登記、填快遞單什么的,她挺乖的呀……”
從女生拖長的語調中聽得出維護,卻也顯示了擔憂。
“她對你說過什么話嗎?現在想起來覺得奇怪,會讓你和這次火災聯系起來的?”
“就是,有一次吧,我看她心情不太好,還總是出錯,問她怎么回事兒,她說宿舍里有個女生總針對她,她想換個宿舍,可是指導員和生活委員一直勸她,說同學之間鬧到換宿舍的地步,顯得特別不團結不友好,以后關系就更緊張了,沒那個必要,讓她們盡量磨合?!?
“她說那個女生叫什么名字了嗎?”
“沒,說我也不認識,沒說。”
“好的,你繼續?!?
“反正……她還是想換,說和那個女生住在一起很別扭,平時都盡量避開,指導員講那些話,還不是嫌麻煩嗎?要是她一把火把宿舍燒了,看他還扯什么友好不友好的……她當時,應該,就是抱怨幾句,真的,雖然相處不多,可我一直覺得她性格很好?!?
“嗯,我們會調查清楚,謝謝你的配合,以后如果有需要,可能還會打擾?!?
“行,沒關系,那我先掛了,再見?!?
錄音放完了,在場的兩個人依然保持安靜。
“許諾林?”
說實話,趙慶田不太相信,就像錄音中女生所說的那樣,許諾林給自己的印象也是文文靜靜,非常乖巧。
“小伙,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嫌疑人登記這個女生的信息,就是為了把矛頭指向許諾林?”
“可是其他人都和這個女生之間沒什么交集啊!”劉郁白指著手機,“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她倆之間的對話吧?”
“如果真是許諾林,她明明有鑰匙卻還去門崗借,肯定是為了誤導我們把調查重點放在其他宿舍的學生身上,這么花費心思干擾我們,卻在登記時寫上一個只和自己有關系的學姐,不相當于自投羅網嗎?”
“師父,會不會是因為我們一直把這個案子的嫌疑人想得太老道了?一個20歲的學生,就算提前謀劃得再周全,也難免一時疏忽吧。”
真是想太多了嗎?
趙慶田還是認為,這個破綻太過顯眼了,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那個暗藏在花樣年華深處的影子,像是布置好了一個個陷阱,而且目的還不僅僅是等著對手掉下去,拖延一下時間那么簡單。
看出師父并沒有接受自己的觀點,繼續補充:“其實,聯系過這個女生之后,我把所有的疑點都和許諾林對應了一遍,師父你想想,她和董曉悠住在一起,肯定很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而且也有很多機會涂抹白磷和酒精、宿舍成員在案發前一天去喝酒,也是因為她失戀心情不好、案發當天以宿醉造成身體不舒服為由逃課回家,聽起來合情合理,其實是有了作案時間和不在場證明!但事實上,除了她走出校門的監控視頻之外,沒有任何證據支持她的說法,她完全有可能再從旁邊技校的食堂后面繞回宿舍。”
將放在心里的懷疑和推斷說出來之后,劉郁白好像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對了,我還從他們班指導員那里了解到,她在去年十月份提交調換宿舍申請被拒絕之后,辭去了在院學生會中擔任的財務部部長一職,可見那件事情對她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而今年二月份,就是這個學期剛開學的時候,她更改了自己的體育課項目,從健美操班換到了羽毛球班,為什么?因為健美操是在練舞房上課,而羽毛球是在體育館??!”
“和李木涵之間有矛盾,卻對董曉悠下手?”
一邊聽徒弟梳理,一邊進行分析的趙慶田,難以相信一直沒有頭緒的案子,只因為一通電話就明了起來了。
“也許有其他人不知道的原因,或是遷怒到對方朋友身上?”關于這一點,劉郁白也沒有答案,“你想想啊師父,我們一開始不是也沒有留意到登記表上的信息嗎?這說明那一串看不出字跡的數字和一個不相關的名字確實很容易被人忽略,沒準兒真是嫌疑人不小心露出的破綻?!?
趙慶田低頭不語。
“或者可以這樣,師父,先把許諾林當作重點嫌疑對象,把她不想和李木涵住在同一宿舍,當作她的作案動機,以此為基礎深入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有價值的證據來。”
雖然這個動機太不符合常理,但目前也沒有其他可以突破的點,徒弟的提議還是可行的。
“嗯,把許諾林的錄像調出來,我們再看一遍?!?
劉郁白找出帶子,正拿著遙控器調試,趙慶田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哎隊長…是我,和一個實習生…誰?什么時候?行,我們馬上過去!”
“怎么了?”
“快!拿鑰匙,我們得去市醫院一趟,李木涵出事了。”
兩人來不及收拾桌上雜亂的一堆,就匆匆忙忙離開了,電視上的畫面正定格在許諾林看向鏡頭的瞬間,黑框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出是什么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