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熊耿與岐州
- 長槍當(dāng)旗
- 有賦
- 5709字
- 2024-03-15 19:07:22
騰岐領(lǐng)火武臺。
小河木桌邊,林玨三人各坐一方,安靜用餐。
今天的早餐是以不知名肉為餡料的面餅,面皮和肉餡均得很厚實,手掌大小,溫度正好,香氣撲鼻,正在長身體的林玨一連吃了四個。
“呼。”吃完最后一個餅子的林玨端起大碗,仰頭喝干了里面尚溫的香甜奶茶,發(fā)出愜意的呼聲。
“每天能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他心滿意足地攤在椅上,臉上掛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誒,翊王,”林玨忽然好奇望向瘋狂干飯的翊王,“你不是靈族嗎?怎么也吃餅子啊?”
“廢話。”腮幫子鼓囊囊的翊王翻了個白眼,咽下嘴里食物,道,“誰規(guī)定靈族就必須茹毛飲血?但凡聰明的智商占領(lǐng)了高地的生命,都知道熱的有味道的東西更好吃。”
然后他又自豪道:“本王化人身已有千余年,也曾游歷天下,吃過的許多美食珍饈,怕現(xiàn)在許多凡人聽都沒聽說過。”
“說來聽聽。”林玨立刻興致勃勃,眼里滿是對美食的渴望。
“雍縣的土包雞、金中的火腿、伊布坦的冬壽湯、大夏的乘桂……咳咳!”正瞇著眼報菜名的翊王忽然咳嗽一聲,有些不開心地瞄了林玨一眼,見這個讓自己再也吃不到乘桂的“罪魁禍?zhǔn)住蹦樕蠜]什么表情,揮揮手道,“總之多得是,給你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你就想著吧。”說完他就起身離去,飯后散步。
“誒誒!沒勁!”沒聽完的林玨撇撇嘴,很是無聊。
“要是沒勁,我可以把比試時間提前到早上。”一邊,安安靜靜規(guī)規(guī)矩矩用完早餐的琴柳輕輕放下筷子,清冷目光投在他身上。
林玨頓時打了一個寒顫,立馬苦著臉哀求:“別啊琴柳,我這剛吃下的餅子,一比試咱又得吐出來,這不浪費(fèi)糧食嘛。”
“閉嘴!”剛用完早餐的琴柳似乎回想起什么,立刻柳眉倒豎,氣呼呼地瞪了一眼林玨。
林玨連忙往后縮,樣子活像你那被欺負(fù)的同桌。
其實變得這么慫這也不怪他,自從一個月前兩人全力比試后,琴柳似乎就上了癮,每天都要拉著他中午一頓晚上一頓比試個不停。在長期戰(zhàn)斗中,林玨也不是沒有進(jìn)步,或者說,經(jīng)過了琴柳的“錘煉”,他的戰(zhàn)斗技巧飛速增長,但問題是,每一次進(jìn)步后信心滿滿的林玨還是會被變得更強(qiáng)的琴柳暴打,使少年不禁悲從中來。
琴柳有些氣呼呼掃了一眼桌上剩下的十幾個熱騰騰餅子,沒吃飽,但又想到林玨曾在比試?yán)锿鲁鰜淼臇|西,又立刻沒了胃口,起身到河邊靜心。
林玨趕忙跟了上去。
此時本走遠(yuǎn)了的翊王又風(fēng)一般回來,風(fēng)卷殘云般將剩下的餅子全部吞入腹中,聲音含糊:“唔,怎么可以浪費(fèi)糧食啊,我吃吃吃!”
小河邊,琴柳走在前面,林玨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你跟來做什么?”琴柳不看他。
“啊……我呀,我過來看看這河。”
“那今日我們就在河邊比試吧。”
“啊!別啊,衣服會濕的。”林玨頓時欲哭無淚,“琴柳你有衣裳換,可翊王好小氣,都不肯給我換洗的衣服,害我每次都得躲小木屋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琴柳自然聯(lián)想到少年身軀,不禁憶起初見,夜晚的雪地里,她背負(fù)林玨,忘不掉的尷尬。
“騙你的,今日不比了。”琴柳輕咳一聲。
“啊?我不是討厭比試,我很喜歡的!琴柳你別取消嘛。”林玨連忙道,“還是說琴柳你生病了?我剛聽見你咳嗽了。”
“不是,”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令她心底一暖,聲音也不由得放輕了一些,“近日我會突破申境,需要靜修。”
“這樣啊。”林玨長舒一氣,放心地拍拍胸脯,又開心喊,“耶!琴柳要突破了耶!”
琴柳忽然轉(zhuǎn)身停下,裙擺輕揚(yáng),長發(fā)飛舞,有幾縷拂過來不及剎車的林玨的鼻子,感覺癢癢的。
林玨揉揉鼻子,眨巴眨巴眼睛,清澈的黑色瞳孔里倒映出少女容顏。
“怎么了?”他眼含好奇。
“沒什么。”琴柳復(fù)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素白小手背在身后,聲音清冷,“我在想,克萊頓院長在做什么。”
……
天有陰云,隱有震音,人聲鼎沸的岐巍城里,百姓匆匆回家。西陽南道路邊的程家鋪子依舊在筆挺的桿子上豎著高高的招子,格外安靜,罩著篷布的鋪子里,小桌邊,克萊頓在唉聲嘆氣。
“我說克萊頓,吃面都堵不住你的嘴嗎?”許是被折騰煩了,店家老程無奈擱下正在下面的筷子,到他對面坐下,“你看看你看看,”
老程指著四周空無一人的桌子,痛心疾首:“你一天到晚來我這兒發(fā)個什么瘋?一大早就唉聲嘆氣個不停,把我生意都攪黃了。”
“生意不好是因為天氣,可別想讓我背鍋。”克萊頓有氣無力地抬了抬眼皮,嘴里嘀咕幾句,很快又是一陣嘆息。
“得得得。”老程抬袖拭去汗水,小心地摸摸自己的絡(luò)腮胡,線條剛毅的臉上露出無奈,長嘆一聲,“你要什么?是殺是剮總得有個說法。”
“嘿嘿。”克萊頓這才心滿意足地端起面湯一飲而盡,望著一臉不耐煩的老程呵呵道,“還是程兄深明大義,愿聽小弟講話。”
老程無語。
“程兄,當(dāng)今格局,非有大才能者不能立足。”克萊頓輕聲道,“自從兩年前你我初見,我便知程兄不是池中之魚、網(wǎng)中之鳥,終有一日要魚躍龍門、鳥振樊籠。這繁華鼎盛的岐巍城,不是程兄能夠大展宏圖的地方。”
老程目中精光一閃,原本普普通通的漢子身軀忽涌出一股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克萊頓繼續(xù)道:“諸夏名士流落鄉(xiāng)野者不多,原本我還不是很清楚程兄的身份。直到一個月前,我認(rèn)識了一個人,他叫李青煌,程兄還記得嗎?”
老程與克萊頓對視。沉默片刻,他眼中浮現(xiàn)回憶,微微點頭,緩緩道:“我本不喜歡記人,只是這些年閑著沒事,倒是經(jīng)常念起以往事情。記得當(dāng)年立寧關(guān)的城頭上見過一面,李公子現(xiàn)在如何了?”
“已經(jīng)是名震天下的封號武了,封號行道,是一位劍仙。”
“這樣啊。”老程聲音沒有絲毫意外,“當(dāng)年見他負(fù)劍遠(yuǎn)游,眉眼如劍,言行舉止不卑不亢,我就知其不是凡人,如今果然。”
“騰岐內(nèi)院院長揚(yáng)朗爾格·克萊頓,見過鄭國侯。”克萊頓行禮。
老程——程節(jié)飛目光平靜,拱手回禮:“一介草民程節(jié)飛。”
與此同時,岐巍刺史府衙。
“岐州刺史林歆,拜見光祿大夫。”
“呵呵,林刺史免禮。”
“……”
刺史府衙的書房里,熊耿落座案邊,林歆在他對面斜下。
雖然刺史牧州千里,然論官職仍為六百石,比不上比二千石的光祿大夫。另者,熊耿代天巡視,更是兩朝元老,林歆自然要低其一頭。
待差役奉上花果茶水,熊耿示意屏退下屬官僚,關(guān)閉房門,在林歆疑惑的注視中,又命人把守門口。
“林刺史是否不解本公做法?”熊耿端杯吹氣,并不看他。
“大夫奉旨巡查天下,理應(yīng)召集官吏、聚于公廨、公論政事,不知為何大夫秘入岐州、潛召下官?”
“呵呵,林刺史有所不知。”熊耿放杯,對著右上方拱手,“這是陛下之意,也是本公來岐之由。”
林歆微微皺眉。
“林刺史不會真以為,本公馬不停蹄自安都至岐,只是為罡夏皇子遇刺一案?”熊耿語氣平淡。
“趙單遇刺一案,蓋江湖宗門神話所為。事情清楚明白,只是干系兩國停戰(zhàn)盟約,故而皇上才派遣大夫親至。”林歆疑惑,“其中還有何干系?下官實在不知。”
“今年正月初一,經(jīng)縝密布置,朝廷在十州迅猛出手,捉拿江湖宗門之圣會逆賊百余人。”熊耿注視林歆,緩緩道,“天夏十一州,唯岐州不曾見捕。”
頓了頓,他繼續(xù)道:“所捕圣會賊子不乏豪紳富商,然年節(jié)之際,其倉儲之錢糧居然不足百金,何其可笑!后查,他們皆與岐州商人有所勾結(jié)。是言,圣會在我朝所搜刮之民脂民膏,最終都匯集岐州,再到圣會!”
熊耿緊盯臉色大變的林歆,寒聲道:“若言岐州沒有圣會賊子,誰會相信?若言無人庇護(hù)圣會賊子,又有誰會相信?”
撲通一聲,林歆離席俯首,長跪道:“大夫明察!下官絕未勾結(jié)圣會賊子!”
熊耿慢悠悠地端杯呷茶,淡淡道:“林刺史請起,本公也未有林刺史勾結(jié)圣會之鐵證,只是在陳述猜想罷了。”
聽聞此言,滿頭大汗的林歆腦袋更是一陣眩暈,勉強(qiáng)朝熊耿行了一禮,仍是不敢回席。
熊耿放下茶杯,道:“接下來,本公將在暗地長駐岐州,還請林刺史能鼎力相助。”
這是變相的監(jiān)視了吧?林歆嘴角苦澀,拱手而答:“下官職責(zé)所在。”
熊耿點點頭,又道:“本公向林刺史透露一件密辛,本公所得之圣會賊子名單,皆是一神秘人所贈。此人先后向本公贈了兩份名單,皆未列出岐州。本公猜想,此人必是圣會中人,蓋其內(nèi)部爭斗而出此計謀。而他所以不敢透露岐州之圣會賊子,是有一強(qiáng)者庇護(hù),而這強(qiáng)者,他不敢得罪,甚至就連我朝也不可動搖。”
在岐州連朝廷都不能動搖的強(qiáng)者,那會是誰?
林歆大驚失色,連忙道:“國公慎言!院長大人何許人物!不可妄自揣測啊!”
熊耿忽然詭譎一笑:“本公從未談及院長大人。”
轟!
宛若天雷在腦海炸開,林歆登時魂飛魄散,臉色唰白,身子幾乎癱軟著依著身旁矮桌,囁嚅而不能言語。
在天下各國,碧原晴空的地位幾乎與皇帝并肩,諸夏更是有不成文之規(guī):妄言者皆誅。
本就處驚慌之下,完全沒想到熊耿還會給自己來文字游戲,被抓住把柄的林歆心中大片絕望。
然熊耿一觸即收,只是笑笑,道:“林刺史不必驚慌,聽聞女公子已任騰岐外院副院長,真是較男兒也不逞多讓啊。”
為什么要提到我女兒?還專門提到騰岐學(xué)院?電光火石間,林歆瞬間想明白了熊耿意思。即便心中發(fā)澀,仍強(qiáng)撐著身子道:“小女雖是女兒身,自幼也熟讀經(jīng)典,頗知恩義二字。”
恩義而不是忠義,熊耿不動聲色。
“呵呵,林刺史又誤會了,”他捋須笑道,“本公當(dāng)然相信林小姐學(xué)識淵博。本公想知道的,是騰岐內(nèi)院院長,揚(yáng)朗爾格·克萊頓。”
在熊耿接連猛攻下林歆大氣沒回來幾口,只能深深皺眉:“揚(yáng)朗爾格是院長大人高徒。”
熊耿收斂笑容,緩緩道:“昨年年初,揚(yáng)朗爾格去過桂魚郡。”
林歆瞳孔一縮,輕輕抬手,卻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熊耿說的是什么,開必大地動。
這場驚天地動于天夏朝堂,就是一個恐怖的“政治旋渦”,誰敢往里踏一步,就得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熊耿要不是有軒軻彤提供的名單,恐怕早已隕了命。
然而如今他已借助圣會名單殺出開必縣,皇帝器重,就算他沒有任何證據(jù)說克萊頓要造反,秦植第一反應(yīng)都得想想怎么去鎮(zhèn)壓克萊頓造反,而不是懷疑熊耿。
所以只要他說克萊頓去過開必縣,那克萊頓就是去了開必縣,去了開必縣,那就進(jìn)了開必大地動的漩渦,然后就可順藤摸瓜、牽蛇打洞……攀扯到那位與天子同尊的天下第一身上!
誰給他的膽子!
林歆心中翻江倒海,震驚萬分。
熊耿擺手,淡淡道:“勞煩林刺史找?guī)讉€貼心人跟著本公,此事重大,林刺史曉得厲害?”
“……遵。”林歆幾乎無法思考,只能緩緩行禮。
“至于罡夏皇子事,”熊耿對右上方拱手,“陛下口諭,‘林歆還是能做事的,怨不得他,不必回安都’。呵呵,林刺史也不要憂心了,踏踏實實留在岐州,協(xié)助本公。只是說法上,得蔽蔽圣會賊子之耳目。”
“此事系下官監(jiān)察不利,致使神話賊子入城,釀成大禍。”總算談到林歆準(zhǔn)備已久的事上,他壓下心中驚懼,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陛下圣明,岐巍又是貿(mào)易大城,自是知其魚龍混雜、管理之難。陛下體諒林刺史,畢竟……”熊耿正在寬慰,忽然他聲音一頓,從懷中摸出一枚千里信,握在手中。
千里信有傳音入耳之版本,可使在側(cè)外人不知其含義。
林歆只見熊耿臉色猛然大變,鬢發(fā)間似乎轉(zhuǎn)眼就又添了幾縷白發(fā),原先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暗淡下來。
時間緩緩流逝,在他的忐忑注視里,熊耿看他:“林刺史,看來,你還得去趟安都。”
陰云密布的天空下,安靜的程家鋪子里,程節(jié)飛為自己和克萊頓各自倒上一杯茶。
“鄭國侯為何隱姓埋名至此呢?”克萊頓看向面容剛毅氣息悠長的程節(jié)飛。
“我早已被陛下剝了爵位,還是不要叫我鄭國侯了。”程節(jié)飛喝了一口茶,平靜道,“奔波到岐巍,自是不想讓人再尋我了。”
程節(jié)飛捧著茶,望著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聲道:“六年前我在立寧關(guān),帶著一萬名好男兒,為朝廷奉獻(xiàn)自己的生命。然而我們得到的是什么呢?那一萬個好男兒變成了死人堆里微不足道的白骨,而沒有倒在立寧關(guān)死人堆里的我,卻倒在了一群忝居高位的奸人的口誅筆伐下!”
他看向沉默的克萊頓,冷冷道:“刀尖逼著額頭的時候,他們才會想起我們這群為國舍生忘死的人!當(dāng)?shù)稕]有架在脖子上時,我們這些武夫就會像又臭又硬的石頭一樣被狠狠踢開!”
“咔嚓”一聲,桌子被他一掌拍裂,眼疾手快的克萊頓抓住兩人的茶杯,默默放到一邊桌上。
“我只是不想再為這群奸人戰(zhàn)斗了,我累了。”程節(jié)飛深深吸氣。
“然而你終究沒有走出天夏。”克萊頓輕聲道。
程節(jié)飛身上的怒氣一滯,他有些惱地看克萊頓:“什么意思?”
“我的老師,姓碧原。你知道吧?”克萊頓沒有回答,而是輕聲道,“我的老師呢,是天下第一。她的力量,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這會是一個人能夠擁有的力量。”
程節(jié)飛不置可否,克萊頓的老師他當(dāng)然知道,那位自他懂事起就已天下無敵的碧原晴空。
“可就是這樣無所不能的一個人,有一天居然會疲倦地問我,‘克萊頓啊,為什么老師都這么厲害了,也保護(hù)不了這里的百姓呢?’”克萊頓注視著神色震動的程節(jié)飛,平靜道,“那是二十四年前,我跟隨老師在貝克林,那年,我十歲。”
“在戰(zhàn)爭中,無論那群當(dāng)官兒的是為了什么樣的可恥理由、為了獲得什么樣的寶貴東西而掀起了戰(zhàn)爭,絕大部分的百姓,總歸是無辜的。”他認(rèn)真道,“我回答老師,老師有保護(hù)一座城的百姓的力量,那就保護(hù)一座城的百姓;有保護(hù)一國百姓的力量,那就保護(hù)一國的百姓。”
他看著神色變換的程節(jié)飛,道:“而你,鄭國侯,你有保護(hù)一國百姓的力量,為什么不去保護(hù)呢?”
程節(jié)飛說不出話來,于是起身仰望鋪子外面的天空。天空更加陰沉,厚重烏云疊在一起,似乎盛滿了世間最澄澈干凈的雨水。
“昨年,申天罡三夏皇子為配合停戰(zhàn)盟約,在天罡兩夏來往。但就在上月,正月十二,罡夏皇子趙單岐巍遇刺。”克萊頓平靜道,“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本就由天夏發(fā)起,以恢復(fù)故土為名打了二十多年,土地卻一寸未長。若罡夏用皇子身死的道義反攻天夏,你認(rèn)為情勢如何?”
程節(jié)飛臉色難看,沒有回答。
克萊頓也起身,道:“六年前的天夏百姓需要程節(jié)飛,六年后的天夏百姓同樣需要程節(jié)飛。”
程節(jié)飛回頭看克萊頓,目光復(fù)雜:“你與我說這些是為何?”
克萊頓平靜道:“國與國之間不該只有戰(zhàn)爭和死亡,災(zāi)難也不該延伸至百姓之間……”忽然他話音一頓,從懷中拿出信匣,抽出一枚千里信。他的臉色變得沉重。
嘩啦啦啦!似乎積蓄的雨水太多,烏云終于承載不住,于是一股腦兒地往大地傾倒,雨聲轟隆,宛若瀑布從天往地奔騰。
磅礴雨聲里,克萊頓仰望鋪天蓋地的大雨,聲音在滂沱大雨里像是聽不見的哀鳴:“立寧關(guān)消息,運(yùn)送罡夏皇子趙單尸體的車隊在立寧關(guān),有天夏百姓襲擊車隊,趙單的尸體,被侮辱了。”
忽然暴雨里夾有狂風(fēng),吹得桿上的招子獵獵作響。
“把招子收了吧,風(fēng)大。”克萊頓的聲音疲憊。
“這不是招子,”程節(jié)飛仰望在狂風(fēng)暴雨中飛舞著的“程”字,目光堅定,“這是一面旗幟。”
“程節(jié)飛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