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在一群黑色蟲子間,看上去異常恐怖,甚至變得有些扭曲。
紀尋本想立刻沖上去打開門將她拉進來,但是想到之前她轉身時那一抹詭異笑容,紀尋仍舊覺得這個乘務員有些可疑。
可疑的時間、可疑的地點出現可疑的人物,是救還是不救?
紀尋正遲疑的時候,不明所以的張濤卻是準備將門打開。
紀尋連忙上前攔住他,道:“等等!這個人有問題!”
“有問題?什么問題?”張濤訝道。
“我也說不出上來,就是覺得她有些可疑。”紀尋說道。
再往門外看去,女乘務員仍舊是一臉哀求和驚慌地看著兩人,身體緊緊貼著門,突出的眼珠和慘白的臉色看上去頗為嚇人,她不斷敲打著門,大聲呼喊著。
“求求你們,快救救我,救救我!”
看著一個女人深陷如此險境,張濤心中十分過意不去,道:“紀尋,我們還是救她吧,這……這見死不救是不是有點……”
紀尋沉默不語,只是目光始終注視著女乘務員的一舉一動。
張濤看了看冷漠的紀尋,又看了看身影漸漸被黑色蟲子埋沒的女乘務員,嘆了口氣,旋即將門打開了。
雖然只是開了一個細縫,但是求生意識極為強烈的女服務員當即一只手伸了過來,死死地扒著門的邊緣。
“謝謝,謝謝!”
女乘務員感激地看著張濤,身體迅速往那邊移動,想要趁這個時候鉆進來。
而紀尋始終沉默注視著這一切,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落在那個女人身上,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就在她半個肩膀已經過了縫隙的時候,紀尋分明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其中藏著一份頗為詭異的笑容。
和當時她打翻漏斗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這一次,她又要破壞什么,難不成是自己三人的生命?
紀尋當即沖上前,抓住門把手,狠狠往回拉。
紀尋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張濤驚愕不已,他還未反應過來,鐵門就已經重重地撞在了女乘務員的身上。
“啊!”
一聲慘烈的叫聲,讓處于昏迷狀態的于倩倩也立刻驚醒了過來。
張濤張大嘴巴,眼睜睜地看著女乘務員的一條臂膀掉了下來;而她另外一大半身體則是徹底沒入了黑色蟲子中,不見了蹤影。
“你干什么?!不就是救一個人而已,不就是漏幾只蟲子進來,至于這么做嗎?”
張濤很難想象,紀尋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的舉動,對著他吼了起來。
“可是,她并不是人!”
紀尋說完這句話,當即脫下外套,撲向了那只掉進來的臂膀。
就在這剎那間,張濤才注意,原本血淋淋的臂膀轉眼間竟是突然分解成了無數個小塊,并且迅速飛了起來。
那……那是黑色的蟲子!
紀尋當即用衣服將那些蟲子罩住,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些蟲子的沖擊力竟會如此大,竟是直接將他的外套給撐了起來,有十幾只蟲子乘隙逃出。
“張濤,快來幫我!”
聽到紀尋這聲呼喊,張濤這才反應過來,一連十幾拳打下去,外套里面傳來“嗤嗤”的聲音,就像是打碎了雞蛋般,一股液體滲透紀尋的外套,將張濤的拳頭染成了血紅。
“啊!”
旁邊突然傳來了于倩倩的呼喊聲,只見那十幾只黑色蟲子聚集在她的周圍,紀尋當即將她抱在懷里,另外一只手則是不斷驅趕著蟲子。
張濤也連忙趕過去,抄起自己的衣服揮舞,七手八腳地,總算將剩余的蟲子全部滅掉。
那些蟲子死后,體內會有一股鮮血噴涌而出,此時張濤的臉上、拳頭上以及胸前都是血紅色,看起來頗為駭人。
“倩倩,你……沒事吧?”
紀尋將于倩倩放開,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于倩倩神色間有一絲尷尬,道,“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接著,她就連忙跑到張濤身邊,細心地將他身上的血跡一一擦掉。
不知為何,紀尋覺得于倩倩看自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躲。
“紀尋,你是怎么看出來,那個女乘務員是……是蟲子偽裝的?”張濤仍舊是驚魂甫定,“剛才如果她整個人都進來了,恐怕我們三個就真的不能夠應付了。”
紀尋道:“我之前就一直懷疑這個女乘務員,現在她突然出現,而且在她即將進來的時候,我看到她帶著那種詭異的笑容,我就覺得她一定有問題。既然蟲子可以偽裝成乘客,又為什么不能夠偽裝成乘務員呢?”
“而且,這輛列車在1997年就已經消失了,你覺得會有哪個正常的乘務員會在這種列車上。”紀尋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覺得,這輛列車上所有的乘務員,應該都是蟲子偽裝的。”
剛醒過來的于倩倩訝道:“什么?1997年的火車?你在說什么?”
紀尋將那報紙拿了過來,又與車票進行核對,將自己的猜想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好吧,雖然這是一個腦洞很大的故事,但是,我還是盡量讓自己接受吧。”于倩倩聽紀尋說完,按著自己的胸口,面色有些蒼白。
她看了看兩邊,黑色蟲子依舊是攻勢不減,臉上變得憂慮起來,道:“唉,你們說,球球他現在在哪兒呢?該不會……”
提到球球,紀尋和張濤也同時嘆了口氣,張濤則是拍了拍女友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覺得球球應該沒事的。”
這句話,多少有些無力。
想著來的時候四個人還是歡聲笑語,轉眼間就失去了一個伙伴,于倩倩眼角已經泛起了淚光,哽咽地說道:“你說,球球這家伙命怎么這么不好呢?什么時候不好上廁所,偏偏那個時候去!”
說完,她伏在張濤的懷里,小聲啜泣起來。
張濤也是閉上了眼睛,一臉悲傷。
然而,于倩倩這句話,似乎提醒了紀尋,他忽然站起身,往垃圾桶那邊走了過去,并且在里面不知道翻著什么。
讓他驚訝的是,這垃圾桶里面很多東西,像剩下的盒飯、零食包裝袋以及用過的紙巾等,大部分竟是隨手一捏,就變成了一抹灰塵。
而唯一捏不碎的,就是那些塑料袋。
“紀尋,你干什么呢?”張濤有些好奇。
紀尋在找尋了很久之后,總算灰頭土臉地過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個包裝袋,道:“我總算知道,為什么球球會在那個時候會突然要上廁所了。”
張濤接過那個包裝袋,想了想后,明白過來,道:“這……這是球球吃的薯片的包裝袋?”
紀尋點了點頭,道:“你再看看它的生產日期。”
張濤掃了一眼后,訝道:“1997年4月?這……這是18年前的薯片!”
“之前看球球在吃的時候,就覺得這薯片包裝袋有些奇怪,似乎沒看到這種牌子的薯片,想不到竟然是18年前的薯片。”紀尋揉了揉腦袋,懊惱地道,“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這樣球球他也不會……”
“紀尋,這不怪你,誰想到會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呢?”于倩倩安慰他道。
而就在此時,門外蟲子的碰撞愈加激烈,“砰砰”聲不絕入耳,隱隱可以看到玻璃窗上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裂痕。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三人當即警覺起來。
“不好,那些蟲子要進來了,我們必須趕緊想辦法。”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張濤也是有些膽寒。
于倩倩道:“還能怎么辦?只能夠去廁所躲躲了。廁所一整個門都是鐵鑄的,應該能夠擋住它們。”
話剛說完,見紀尋仍舊一臉沉思,她接著道:“紀尋,你覺得呢?”
紀尋的目光,落在那兩個垃圾桶上。
“我覺得,現在我們只能夠躲進廁所。也許這些蟲子只是在特定的時間段內出現,只要我們熬過了這個時間段,它們就會離開。但是在這之前,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教訓教訓這些惡心的蟲子,算是為那些死在它們口中的人報仇!”
這句話也點燃了張濤的斗志,他揮舞著拳頭,道:“紀公子你都這么說了,想必一定有辦法了吧?”
紀尋點了點頭,道:“既然是蟲子,就一定怕火,等會兒它們進來的時候,我們就直接將垃圾桶里所有的塑料全部點燃,就不信燒不死它們!”
張濤拍了拍手,道:“對啊,好辦法, 剛好我帶了打火機。”
話剛說完,張濤耳朵上卻是傳來了一陣劇痛。
于倩倩揪著他的耳朵,道:“好啊,你一個月前還跟我說已經戒煙了,原來暗地里還在抽,打火機都帶了,煙肯定也有了!”
說完,她在張濤的身上搜索,果然找到了打火機和煙,怒氣沖沖地瞪著張濤,又是一頓數落。
張濤知道女友特別討厭自己吸煙,但自己實在是戒不了,見于倩倩這般模樣,也不敢說話,只好拼命朝紀尋使眼色。
天知道這兩口子在這節骨眼上居然還能夠吵起來,紀尋只好道:“倩倩,現在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畢竟要對付那些……”
紀尋正說著,于倩倩一個眼神“殺”過來,紀尋當即知道,自己好像引火燒身了。
“紀尋,你剛剛想到火攻,想必是早就知道張濤身上有打火機的對不對?好啊,你真是張濤的好哥們,我之前叫你幫我監督他,你肯定是幫他隱瞞了,對不對?”
紀尋撓了撓頭,給張濤遞過去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兩個大男人被于倩倩數落了一頓后,一個發誓永不抽煙,一個發誓絕不隱瞞后,于大小姐的氣總算消了,這才將打火機給了紀尋。
而這時,玻璃窗上的裂痕,已經愈加明顯。
三人連忙將垃圾桶里所有的塑料取了出來,在兩個門前各自堆起來,足有十幾厘米高;另外,兩個塑料垃圾桶,也被他們拿來當了“燃料”。
于倩倩先躲進廁所,紀尋負責點火。
于倩倩順手將張濤那包煙放在了那堆塑料袋上。
張濤只能夠欲哭無淚地看著熊熊火焰將那包煙給燒了,口中還要稱贊“燒得好,燒得好”。
等到火苗已經完全燒起,兩個大的塑料桶也被完全燒起來的時候,紀尋和張濤兩人分別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嗡嗡嗡!”
黑色蟲子剎那間從縫中飛了進來,與此同時,“轟隆”一聲,火苗猶如一條火龍般突然躥起!
“快過來!”
于倩倩將廁所門打開,著急地呼喊著。
張濤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忽然發覺少了什么,回頭一看,只見紀尋竟然仍舊站在原地,眼神呆滯,竟是像著了魔一般。
就在紀尋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耳邊,卻是出現了一個聲音,一個光是聽到就會讓人覺得顫栗不已的聲音。
因為這聲音,正是那個死去女乘務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