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刻的教訓

從黎昕的房子出來，我在落葉飛舞的曲江竟然變的無處可去，夜和我的心情一樣慢慢灰暗了下來。

在小區外面點上一支煙，看著偶爾疾馳而過的豪車里溫暖的燈光和美女，我忽然變的有些不知所措。

不自覺的伸手擋下一輛出租車，上去后我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鬼使神差的從嘴里擠出“八里村”三個字。

八里村已經沒有我的故事，對面窗口那個喜歡穿火紅長裙的馬尾辮，樓下燒鍋爐賣開水的禿頂老頭，鱗次櫛比的民房，民房頂上隨風飛舞的各色衣裳和抬頭永遠灰蒙蒙一片的天空，這樣的場景里再也不會有我了。

離開八里村的這些日子，我不時的想起八里村夜晚的嘈雜和熱鬧，這里聚集著我一樣買不起房子的屌絲們，我們被當地人稱為“流動人口”或者“房客”，這里的每個屌絲都有一個一飛沖天的夢想。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八里村的紛雜和聒噪，我曾經一次一次的將自己在那里灌醉沉睡，醒來后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蒼白和空洞，倒影的全是我那無處安放的青春。這里有唐曉云永遠唾棄的廉價地攤貨，有衛生永遠不達標的各種小吃攤，還有幽深巷子里燈光曖昧的洗頭房，這所有的場景都如同我生命中的標簽一樣，牢固的貼在了我的靈魂深處。

在村口下了出租車，去不遠處的燒烤攤上坐了下來。

燒烤攤老板是個一身肥肉的猥瑣兇狠男人，大家都喊他凱子哥。凱子哥知道八里村哪里的小姐性價比最高，知道哪個院子里有做兼職的大學生，二百塊錢就能睡一晚上的哪種，他清楚的知道八里村的一舉一動，正如他清楚我一樣。

“凱子哥，來兩瓶啤酒！”我湊近燒烤攤落座的時候開口喊道。

凱子哥閃著一身的肥肉提了四瓶青島九度過來，他的胳膊上紋著一個大大的“忍”字。

當年的凱子哥是南郊一塊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手下兄弟無數，在南郊橫行霸道無人敢惹。年輕時追隨凱子哥的美女極多，他在南郊一塊是名頭極為響亮的處女殺手。

凱子哥折在了一個比她更彪悍的女人手里，如今早已改邪歸正，倒騰個燒烤攤過上了極為舒坦的小康生活，偶爾眼睛饞了看看美女，閑來無事幫我們幾個村中怪獸介紹什么嫩-模啊什么女大學生。我未曾去過，故而也無從知曉他提供情報的準確性。

“你小子最近死哪里去了，好久沒見了啊！”凱子哥在我肩上拍了一巴掌，差點將我拍到桌子底下。

看著凱子哥胳膊上的“忍”字，我忽然有些不自覺的想笑，這是脾氣要火爆到何種程度才會想出這種辦法克制？我見過的胳膊上刻“忍”的人，遇到事情從來都不大能忍。

“最近忙，凱子哥生意越做越大了！”

“托弟兄們照顧，還行！”凱子哥說著坐到我對面，開了啤酒遞給我一瓶道：“前面新來了幾個小姐，絕對標致，活兒一等一的好，哪天沒事了哥帶你過去快活快活？”

“不去不去，我可是良民！”我笑著抽出一支煙遞過去道。

“你良民哥的胯下，誰不知道你小子是個性情中人？”凱子哥點上煙歪著頭笑道。

性情中人，這個詞多好啊，如今的流氓都有文化了，這比流氓會武術還可怕。

“給我來點烤串，要正宗羊肉，別上你那假貨！”

“哥早都不弄那一套了，放心吧!”凱子哥起身而去。

我曾經親眼見凱子哥掛羊頭賣狗肉，不過他向來對我實誠，倒沒見他拿狗肉來糊弄我，不過我還是提醒一下為妙。

給自己倒上酒，看著燒烤攤上那一群喝的東倒西歪的屌絲們，心情有些恍然。

三五年前，我亦是這般帶著夢想搬進城中村，在這個紛繁熱鬧的地方把一生中最好的幾年光景浪費的一絲不剩。

如今又有一批新的畢業生加入了這個村子，他們以相同的節奏在熱火嘈雜的城中村喘-息著，長江后浪推前浪，沒有什么能阻擋夢想滋生，更沒有什么能阻擋夢想破滅成灰……

端起啤酒瓶的那瞬間，我看見董胖子將車停在了村口，他將肥碩的腦袋從車窗里伸了出來，不時的朝村子里面的黑暗巷道瞄著。

早就知道董胖子這人生性好嫖，對于各種姿勢，各種體位，各個年齡段的女人都有所涉獵，沒成想今天我竟然能看到現場直播，人生在一瞬間就特么的精彩刺激了不少。

董胖子將車停在村口的停車位上，下車后低著頭朝村子里面走去。

我起身拉上正在忙碌的凱子哥，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

不出我所料，董胖子果真在一個洗頭房門口停了下來。

我始終納悶，董胖子怎么可能淪落到找洗頭房解決問題的地步，他又不差錢！

“凱子哥，幫兄弟個忙，那胖子老和我過不去，你幫我教訓教訓！”

凱子哥翻個白眼開口道：“你娃叫哥過來就為這事情？耽誤哥的生意了知道不？哥不干！”

“凱子哥，我那里有百十部最新的島國愛情動作片，事成之后無償送你，如何？”

“說話算話！”凱子哥看著我嚴肅道。

“一個唾沫一個釘！”我拍著胸脯保證。

凱子哥一臉猥瑣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躲在一個面包車后面打起了電話。

此時我也沒有閑著，在不遠處找到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董嫂的手機。

等到電話那邊穿出一記渾厚的“喂”聲響起，我捏著鼻子說道：“董文俊在八里村嫖娼，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你快來救！”我說完后咔嚓一聲掛了電話。

約莫只有五分鐘的樣子，我便看見兩個穿著警服的家伙一腳踹開了洗頭房的木門。

董胖子光著屁股趴在床邊，民警的手銬已經將這廝鎖住。

一位可愛的新聞工作者肩扛相機，一步沖進了洗頭房，凱子哥揚揚手里的電話，一臉得意的笑著。

董胖子被警察帶出洗頭房的時候，董嫂恰如其分的出現。

我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見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各自不同的表情，董胖子一臉便秘的表情，董嫂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臉色鐵青，如同英明威武的夜叉修羅降臨大地一般。

“啪啪啪！”一連三聲脆響。

“家里沒有老婆？”董嫂吼道。

“有！”董胖子慚愧害臊的低著頭。

“不愿意伺候你，還是伺候你伺候的不舒服，各種體位不能滿足？”

董嫂的這句話差點讓我暴露了自己，這娘們果真名不虛傳。

“沒，沒，沒，挺好的！”董胖子這次成了孫子。

“收你錢了沒有？”

“沒有！”

“啪啪啪！”又是三聲巨響。

“那為何還要出來找，不嫌臟么，真不要臉！”董嫂出完氣后轉身直接出了村子。

董胖子被押解上了不遠處的警車，凱子哥感嘆一句：“真特么深刻！”

我知道凱子哥和董胖子算是同病相憐，家中都有彪悍女主的存在，這種女人人見人怕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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