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俊駐場的酒吧在南門城墻邊的一個巷子里,我和黎昕打車沿長安路北上,沒一會就到了南門。出租車在書院門邊上停下,我和黎昕穿過書院門,徑直朝著酒吧走去。
書院門一直是我比較鐘情的地方,筆墨紙硯樣樣皆有,陶塤玉飾更是琳瑯滿目,我喜歡藏在鬧市中這難得的一點清閑和文藝。
羅俊和我一樣,對書院門亦有種特別的情懷,因為書院門63號,西安文理學院有太多含苞待放和盛放怒放的學妹。
小弄深處的酒吧,沒有大雁塔那邊酒吧的喧鬧,也沒有潮人聚集的粉巷里的燥熱。酒吧有一個文藝范十足的名字,叫“燈火闌珊”。
我老早前就來過這里,算是熟門熟路,領了黎昕一起進去。說實話這酒吧沒有多少特色,走的是當下西安酒吧裝修的套路,燈光幽幽暗暗。不過輕柔的音樂倒很符合我的胃口,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
我看了眼黎昕,她面色柔和,我確定她是喜歡這里的。
羅俊在臺上很投入的彈著吉他唱著歌,他并沒有注意我們進來。
和羅俊說的一樣,酒吧里人確實不多。有幾對學生情侶坐在酒吧中間喝酒,他們大聲笑鬧,根本沒有理會羅俊的音樂,這讓我感覺悲哀。
臺子下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低著頭喝悶酒,像是心事極重一般,偶爾抬頭,不帶任何表情的看一眼臺上的羅俊,隨即又低頭不聲不響。
我從臺上收回視線,發現黎昕正笑嘻嘻的看我,她雙手托腮,饒有興致的盯著我。
“我臉上有花?”我故意摸了一把臉,問黎昕。
“有,狗尾巴花!”黎昕戲弄我。
“說吧,你要怎么腐敗?”
“今天總不能再喝啤酒吧,上次在大雁塔那邊喝啤酒,沒顯出我的真實水平,你是僥幸才贏了我!”
“那來點白的,西風華山論劍倒很符合你拔劍弩張的姿態!”我知道漂亮美女大都不喜歡喝白酒,才故意這么說。
“白酒不夠烈,要不來點夠火候的雞尾酒?”黎昕搖搖頭問我,眼神里頗有挑釁的意思。
我這人一上酒場就神思活絡,硬生生把黎昕的挑釁看成了挑逗。
“來點就來點,實在不行咱慢慢品總成!”我說著要了杯“深水炸彈”,因為這酒的顏色和啤酒神似,這對向來喜歡啤酒的我算是個安慰吧。羅俊上次請我喝過這種酒,說是老板的得意之作。平常都是老板親自動手,但今天調酒的是個身材火辣的美女,肩上紋著一只暗紅色的蝎子。我向來把“調酒”喊成“勾兌”,為此羅俊沒少給我翻白眼。
“既然要華山論劍一決雌雄,酒必須是統一的!”黎昕朝火辣美女喊——來兩杯!
“咱倆也沒有長成雌雄難辨的模樣,這還要決一下?”我笑著回了黎昕一句。
蝎子美女調酒不聲不響,不是我想象的那般劇烈搖晃和翻江倒海。兩杯酒遞過來,黎昕問我是不是要一口悶,我笑笑說你真把我當土豪呢,一口一杯的可都是錢。
黎昕忽然笑的前仰后合,我安靜的等她笑完,她才開口道:“你一路都在裝大款,一口一個腐敗,總算是撐不住了,我還以為你和某些人一樣,會打腫臉充胖子!”
我不知道黎昕說的某些人是誰,但我說忒費錢,確實是真心話,裝土豪本來就不是我的風格。另一個原因是因為這酒太烈,我一個大男人一口悶都有些勉強,黎昕肯定是受不了的,想想上次酒后的狀況,我趕緊忍住和黎昕一決雌雄的沖動,故意說成喝的快了費錢。
“大款還需要裝么?跟著你學不就得了?”我笑著舉杯,輕輕和黎昕碰了一下杯。
“其實,我也是裝的!”黎昕說。
“那你裝的太逼真了,我這純潔的小心臟啊。來吧,女屌絲,今夜請敞開你的胸懷吧!”我揮動著手臂,像是朗誦詩歌一樣大聲說話。
黎昕嘿嘿的笑著,歪著頭很有興致的看著我惡作劇。從在魏家涼皮見面之后,這已經是黎昕第三次開心的笑了。不知是何原因,我總隱約的感覺黎昕的生活里缺乏笑聲,而她在我面前每笑一次,我的心情就會好上一些;她多笑一下,我就會感覺她的生活中多了一些陽光。
黎昕這個小吃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其他的共同話題,老是謀劃著下次去哪里好好吃上一頓。上次晚上去豐裕口吃燒烤的事情她說了又說,總說那天要不是開車,她一定要開懷暢飲。
羅俊連續唱了三首歌,下面幾乎沒有什么反應,大家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并沒有人理會羅俊撥弄出的音樂,也沒有人在意這個民謠歌手的唱功是多么高強。
他終于明白過來自己這是在對牛彈琴,放下吉他從臺上跳下來。我之前大聲朗誦自己即興的詩歌的時候,羅俊早已在臺上看見了我。
“您好!”羅俊的開場白多少讓我有些驚訝,混跡花叢這么多年,他初次面對一個美女的時候有成百上千中的開場和搭訕的方式。而羅俊此時拋出的這個,是所有開場和搭訕措辭中最爛的一個,三年級的小男生都已經棄之不用了。前兩天我在還翠華路小學門口見一個十歲都不到的小男孩,對一枚小蘿莉很干脆的甩過去三個字——我愛你,那一點都不比羅俊的開場差。
黎昕站起來伸出手,羅俊像個走狗一樣微微屈一下腰,點點頭說歡迎您過來。
“你歌唱的太棒了,我和馮唐都很喜歡!”黎昕似乎想安慰看上去并不太愉快的羅俊。
羅俊搖搖頭,說也就是鬧著玩,這里沒有幾個人喜歡這種風格的歌曲。
其實我知道羅俊絕不是鬧著玩,他有自己的夢想,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歌能在百度熱搜榜或是酷狗排行榜的最前面。一個人遺忘了自己的物質生活,一味沉浸在音樂的世界里十來年,試問誰鬧著玩會有這樣的毅力?暫且不論秦洛神和羅俊間的感情問題,光著歷久彌堅的恒心,就足以讓人佩服。
我知道羅俊在堅持,堅持著一個泡沫一樣的夢。
羅俊去吧臺拿了一罐啤酒過來,坐在我旁邊,他一言不發。不聲不響的喝起了悶酒。
“我說哥們兒,之前你可不是這個樣子!”我推了推旁邊的羅俊,有些狐疑的問。
羅俊前兩年還自稱自己是整個西安夜場中最活躍的精靈,將注定成就一段不朽的傳奇。我那時候總挖苦羅俊說他哪里像最活躍的精靈,最活躍的分明是精子。我說褲襠里的老二都會腐朽,還有什么會永恒不朽呢。
他點上一支煙并沒有回答我,畢竟黎昕和羅俊是第一次見,黎昕此時也有些放不開,氣氛隨之有些尷尬。
羅俊唱完下臺的時候那個喝悶酒的男人就已起身離開,那群喝酒的學生沒一會也已經離開,之前在吧臺調酒的蝎子美女正收拾著學生們留下的殘局。
我正想找個話題讓大家都熟絡起來,蛇蝎美女這時候款款的走過來。她對羅俊說:“你朋友過來了,也不介紹一下?”
我笑笑對蛇蝎美女說:“我叫馮唐,是羅俊的鐵瓷兒,要不要來個親情價,退我點錢?”
蛇蝎美女在羅俊的后背上摩挲了一會,開口頗有深意略帶挑逗的問羅俊道:“你說呢?”
她說完后朝我和黎昕笑笑,轉身進了吧臺。
黎昕今天的笑點極低,我只是多看了那女子幾眼,轉頭時又發現她朝著我笑。象征性的尷尬了一下,我堅定不移的認為禁止看美女是對人性的禁錮,干這種事的人需要綁在十字架上贖罪,用皮鞭狂抽。
羅俊的啤酒還剩多半罐的時候,他接了一個電話。完了之后說他有事要先走,他問我晚上還回去不,我說一定會回去,不回去我還能去哪?羅俊讓我回去之前給他電話,說完后起身出了酒吧。
“你和羅俊住一起?”黎昕用質疑的口吻問我。
“你可別亂想,我們的友誼是很純潔的!”我笑著回答黎昕。
“那可說不好,這年頭……”黎昕故意沒有說完后面的話。
我連忙舉起酒杯碰一下堵住她的嘴,話題輕巧的繞開,我倆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黎昕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只能舍命陪美女了。
我問黎昕平常晚上幾點休息,黎昕回答說一般都會很晚。我此刻想的不是她睡那么晚,起那么早,吃那么多,身材為什么還會那么好。我想的是她到底有怎樣的理由,才會深夜不眠。
第二杯酒我們要了“藍色夏威夷”,蛇蝎美女很友情的八折優惠,反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酒差不多快喝完的時候我的手機響起,電話是羅俊打過來的。我想都沒想就摁下接聽鍵,但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卻是個女聲。
“我是羅俊女朋友,今晚在他這兒過夜,你就……”
“我懂!”掛電話時我聽見羅俊問那女子用他手機給誰打電話,女子說不小心打錯了。
此時酒吧的音樂聲極低,只剩下我和黎昕這一桌,電話那邊的聲音黎昕也聽得清清楚楚。
“今晚要流落街頭了吧?”黎昕左手撐著腦袋,瞇著眼睛問我。
“這兩天正在找房子,看來今晚還要再腐敗一把,找個賓館湊合一宿了!”我對黎昕說。
黎昕沒再說話,酒杯已經見底,我和黎昕同時起身,朝吧臺里的蝎子美女打個招呼,出了酒吧。
號稱酒中仙的黎昕,此時也有些步伐不穩。
“我回家,你去哪?”黎昕問我。
“沒地去,要不你收留我?”
“看在你帶我腐敗的份上,就收留你一晚上吧!”黎昕醉眼朦朧,大著舌頭毫不猶豫的答應。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醉話,反正她敢收留,我一個大男人自是葷素不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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