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臺山下

“小永，你說我們是去哪里好呢？”一個身穿黃衫的少女皺著眉頭說道。

“這當然是師父說了算?！迸赃呉粋€一身白衣的青年，約莫二十四五，如果不是身上正背著一大一小兩包行李，倒是能有幾分白衣劍俠的味道。

不用說，這兩人當然就是白永和他的天才小師父玉琢了。

時光匆匆，一晃就是十年過去了?，F今，玉琢不僅武藝大成，就連修道也有所成，只是出于年紀見識，欠缺歷練積累，一時修為遇到了瓶頸，需要入世歷練，在門中長輩的建議下帶著徒弟下山了。

只可憐了白永，他武功雖然已有所成，但是道法連門都還沒找到呢，就也不得不跟著出山歷練了。想起昨天，谷中那些長輩們的無數次的囑咐甚至可以說是威脅，他突然想到自己十年前選擇不入龍臺山是不是日子會好過一些？

“反正不急著回去，我們去你家看看吧。”玉琢想了下，覺得自己一時也找不出想去的地方，先去個應該比較熟悉的地方吧，自己聽自己的徒弟講過不少他家那邊的故事，她小時候很想去看看故事發生的地方看看的。

“這個師父呀，我家不就是龍臺山嗎？怎么您剛剛出來又想回去了呢？我們還是去個別的地方吧?！卑子酪宦牼椭缐牧耍斈陰煾钢挥衅甙藲q的時候，總是命令自己講故事，可是自己哪里有那么多故事講，不得已胡謅了許多家鄉的傳說，這要讓師父知道了，那還了得。

“你覺得你師父我傻嗎？當然是去你老家。”玉琢瞟了白永一眼說道。

“師父當然是最聰明的，是徒兒我傻，沒領會師父的意思?？墒菐煾?，我老家那邊窮山惡水的實在沒什么好去的，我們不如去些有名氣的地方，像京城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嗎？”白永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是怕我發現你在我小時候講的故事都是假的吧。玉琢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不忍為難他，沒說出來，隨口道：“好，就先去京城?！?

白永頓時放松了下來，忙稱贊道：“師傅英明?！?

玉琢看到他送了一口氣的樣子，不由地暗想，自己平日里是不是欺壓自己的小徒弟，欺壓的太厲害了?？墒菦]辦法呀，自己就這么一個徒弟，整個谷里就他輩分比自己小，事情肯定要他做的呀。怪就怪你輩分比我小，年紀卻比我大吧。玉琢在心底做了個結論。

“師父，你想什么呢。”白永注意到師父的神情，問道。

“沒什么？我在想我們怎么去京城呢?！庇褡粱剡^神了，應付道。

“這師父你放心，一路上的事情都交給我就是了，你只要吃好玩好，其他的我都會處理好的?！卑子酪詾樽约簬煾甘菑臎]出過遠門所以心里有些擔心。

“當然是由你做了，徒弟照顧師父，年紀大的照顧年紀小的，都是應該的?！庇褡量戳艘谎壅持鴥砂欣畹耐降?，接著說道，“把我的行李給我吧，我自己背著，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你?！?

“師父的行李當然是弟子來背。再說師父的行李很輕的，一點也……?！?

“讓你給我就給我，廢話真多?！庇褡翛]等白永說完伸手抓住了白永的右手手腕，一扭一拉，直接把自己的包裹從白永肩上摘了下來。

“師父，你怎么可以這個樣子呢？要是讓師祖知道我讓您背行李，我回山就慘了?！?

“再廢話，你現在就慘了?！?

“好吧，師父我不說了?！?

“小永，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們出山是要做什么呢？師父說我缺少歷練，所以需要下山走走?？墒俏易约翰⒉幌胂律降??！庇褡镣Ａ讼聛?。

“師父，首先呢，你說錯了一件事情。雖然，我們現在實在走下山的路，但是其實呢，我們并不住在山上，我們住谷里，師祖說的也不是下山，說的是出谷。然后就是，我們出谷當然是為了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了。加上師父你現在已經學會了道法，還可以一路上降妖除魔，驅鬼鎮邪。你看我為了配合我們以后的行為還特地穿了白衣?！卑子勒f完還抖了抖自己的白衣。

“這會別跟我胡鬧。我說真的。我喊你白大哥了可以吧?！庇褡敛粷M道。

“千萬別。我可不想被掌門用雷劈第二次了。”白永一聽到白大哥三個字，身子禁不住有些發顫。

想起，那次自己去猴窩偷酒，結果喝醉了，回來后居然認不出師父，讓師父喊大哥，結果被掌門看到一個掌心雷劈醒了。

“掌門，又沒有真的劈你。還有我也會掌心雷了呢，你要不要試一下。”玉琢也想起了那次的事情，不由得笑道。

“不提這個了?！卑子勒溃皫煾改阒滥愕奈涔偷婪ㄔ谶@世界上處于一個什么樣子的水平嗎？”

“不知道。”玉琢搖搖頭。

“在我看來，純以武功論，師父已經是天下頂尖的高手。道法，我就不清楚了。但看師祖他們的態度，師父的道法應該也是很厲害了?！卑子雷约弘x真氣化為道力也只有一線了，但是這一線總是突破不了。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雜念太多，但是知道原因不代表有辦法解決。好在自己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那有怎么樣呢？”玉琢一時無法理解白永話里的意思。她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心結，自己的道法能有現在的程度，倒是有大半靠的是這個名義上弟子的指點，可他卻受困于道力，實在是讓人不知怎么勸他的好。

“那就說明，師父你是可以在這世間橫著走的。這天下沒有多少地方是你不能去的，沒有多少事情是你不能管的了。這可是我小時候的夢想呀?！卑子狼那霓D移了話題。

“這樣呀。那這跟我要做什么有什么關系呢？”玉琢可沒那么好糊弄。

“當然有關系了，師父，你想想我們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問心谷！問心，問心，要做什么就要問師父你自己的心了。你的武功道法就是保證你問心之后可以去做的。”白永又說了一些仿佛有道理的話。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庇褡了坪趼牭挠行┟院?，又道，“那我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是的，徒兒就是這個意思?！?

“那我想打你一頓，臭小子。說了半天其實什么都沒說。”玉琢雙目一瞪，作勢便打。

白永連忙求饒，這才免了那一下。

“這是我十年來，第一次離開龍臺山，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了?！?

聽到玉琢這么說，白永笑笑，沒有接話。他明白玉琢剛剛的感受，猛然離開已經待了十年的地方，難免會有那種天大地大我該何去何從的疑問，十一年前，他也曾如此。

“師父，你想在外面待多久？”白永問道。

“隨便了，師父說什么時候倦了什么時候回山就好?！?

“那到時候我送師父回山。”

“你不打算回山了嗎？”玉琢聽出了白永話里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師父肯定會比我先厭倦外面的生活?！?

……

南海為魔門休養避難之地，雖然海島眾多，有淡水的適宜人生活的島嶼卻并不多，除了魔門的人在與正道交鋒失利后會退守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入南海。魔門支脈眾多，不僅有那兇殘陰狠的支脈殺人為樂，甚至還不止一支，是以這些支脈所占之海島，常被人劃為禁地。在常人嚴重夢魘島就是這么一處禁地。

鬼島原來叫什么名字已經沒有人知道了，一百多年前，不知道為何島上空的云層突然開始郁積不散，更變得色彩斑斕，說不出的詭異。許多魔門中人登島查看，但從來沒有人出來過，久而久之此島也就成了南海一處禁地。

而此時，一葉已經在南海飄蕩了半年有余的扁舟，正漂向南海禁地——鬼島。

“想不到，三百年過去，在中原找不到夢道的任何記載時，竟然在南?？吹搅斯鍓糁??！闭趧澲鄣木G衣少女看著鬼島上空詭異的云層說道。

“怪不得我有熟悉的感覺，竟是夢道遺篇。夢道綺瑰荒唐，在常人眼里近魔道，沒想到會有夢道傳人自己也這么認為，還跑到南海來。待遇到曉夢，要好好嘲笑她一番才是?！苯釉挼娜耸殖忠恢е裾?，雙目之處凹陷，竟是個瞎子。

綠衣少女卻沒有答話，只看著鬼島上空的云，臉色凝重了起來，雙槳也劃的愈加快了起來。

“怎么不說話了？咦？這夢陣的味道有些怪異，既沒有富麗荒唐的味道，也不是瑰麗萬端的味道，更加不是清麗無華的味道，給我的感覺竟是陰毒險惡。是哪個家伙這么打的膽子，竟敢這么糟蹋夢陣?！彪m然不能同少女一樣看到島上空詭異的云層，但瞎子也察覺到了不對，眉頭皺了起來。

“這哪里還是瑰夢陣，都成了鬼門陣了。好重的戾氣?！彪x島越來越近，少女臉上的已經浮現出了越來越盛怒色。

“你何必這么大火氣，先上島看看再說。”察覺到少女心中的怒意，瞎子安慰道。

“不管是誰布的陣，輕饒不了他?！鄙倥藓薜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