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五,因為要進行半年一次的消防例行檢查,所以每周一次的例會就只能被取消了。他正在辦公室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桌子的左角仍然擺放著那張孩子小學畢業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在BJ天安門前看升旗儀式的時候一起拍的那張合照。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顯示著對方的來電信息。是個沒有記錄的陌生號碼。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接,心想該不會又是推銷信用卡的吧?但是號碼沒有被人標記過。算了,還是接一下吧。便按下了接聽:“您好。我是吳兵。”
“哎,吳院長這么久了才接電話,但愿我沒有影響到你工作。”
電話那頭的聲音,他一聽就知道是誰,但還是疑惑的說著:“你這號碼不對啊。來電顯示的怎么是國內的電話號碼?”
對方呵呵的笑了幾聲說:“號碼對的,你沒看錯,我和你兒子一起回國了。”
“回國了?”他聽的是云里霧里,“那你們現在在哪里?怎么不早點告訴我。我好來接你們嘛。”
“現在和兒子在機場,我們剛剛下飛機。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有移動的營業廳,我順便就辦了一張臨時卡。現在正準備去取行李。”
她接著沒好氣的說:“他們學校里發生了食物中毒的事情。前幾天宿舍里面,好多學生晚飯過后都吐的哇啦哇啦的。醫務室的值班醫生看了之后,就說是食物中毒,輕微的就在醫務室處理,嚴重的都送醫院處理了,因為中毒人數有點多,好多家長就在學校門口抗議示威,說著學校的不是。學校壓不住就只能把事情公示了,然后事兒就搞大了唄。現在相關部門已經介入,說至少要停一周的課。反正現在學校就是一團糟。”
“示威你倆沒去吧?”
“游行示威那些是老外的娛樂項目。我們沒什么興趣。萬一場面失控,催淚瓦斯,高壓水槍什么的登場。那我們娘兒倆了可吃不消。所以說閑著也是閑著,我就和兒子兩個商量了一下,決定利用這個突如其來的假期,回來看看你。我順便看看我爸媽。”
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小孩,“哦,嚇我一跳,我以為兒子學習出了什么問題了呢。那他吃壞肚子了嗎?”
“我早就問過他了,他說他沒事兒。活蹦亂跳的,一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以前在國內吃的添加劑太多了。有點百毒不侵了。只是可能在那邊待久了,下飛機到現在都顯得很拘謹。”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我馬上開車到機場接你們吧。”
妻子想了想說:“這時候應該很堵吧,等你來要等很久。還是算了,我們就打車走吧。你直接回家,見了面我們再一起安排后面的事情,OK?”
“那也行,你們注意安全啊。”把電話放下之后,久違的家庭的溫暖包圍著自己。讓他覺得自己應該抓緊時間回家,于是他拿起了包,小跑步一般的速度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準備趕在娘兒倆到家之前,好好把家里收拾收拾。把那些堆在洗衣機里面的衣服全部洗掉。用拖把地板好好的拖干凈,再用擦布把角角落落什么的都擦一遍,然后再安排一頓豐盛的晚飯。
當他正快步穿過就診大廳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院長!”換做其他人,他會裝作沒有聽見繼續的邁著自己的步子。但他停住了腳步,四處張望著,用眼睛尋找著自己的漂亮情人。看到她后卻有點心不在焉說:“我正準備下班,工作上的事明天說吧。”
劉美一臉的疑惑,用那種純純的眼神望著他:“我沒有什么事啊。是你的事。今天早上的時候,協會來電話說今天晚上不是辦了答謝晚會嗎?有個老板給我們醫院投資了一大筆錢。點名讓你參加。你不是給忘了吧?”
楞了兩秒鐘之后,他把一只手拍在了腦門上,“嗨,我給忙忘了。”他不好意思的擺著手說:“協會那邊讓你也必須去是吧?”
“嗯,是的。”
“那正好。你等我一會,我把東西放回辦公室,10分鐘以后,我們還在這兒碰頭好吧。那個,我問一下,那個答謝宴會是幾點鐘開始來著?”
這時候劉美有點像他的私人助理,說:“六點半開會。七點鐘晚餐。預計我們達到會場的時間是六點十五分。來得及。”
“等我!”說完回身往自己辦公室快步走著,然后嘴里開始罵罵咧咧:“半個小時的會務時間,就他們那幫絮絮叨叨的人,能講得完?”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回到自己的辦公司,快速的放下了電腦和手包,他來到穿衣鏡面前,對著鏡子快速整理著自己的發型和衣角,確認過自己的狀態之后,準備去和劉美碰頭,一邊往就診大廳走去,一邊若有所思,掏出了褲兜里面的手機,找到了最近的那條通話記錄打了過去,通了兩聲之后,在機場的出租車上車點的妻子就接了起來,“吳院長,您有什么指示呀?”
“現在是別人給我來指示了,出了點狀況,恐怕要晚點回家了。”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癡笑著說:“今天晚上有個飯局,我給忙忘了,剛才你打電話給我,我激動的都沒想起來。”
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問了一句:“所以呢?”
“親愛的,所以非常抱歉,可能今天的晚飯我就沒法兒和你們一起吃了。”
她想了想,一邊玩弄著拉桿箱的把手,一邊說:“其實我倒是沒有什么關系。關鍵是兒子回來之后第一頓飯你這個當爸爸的就不在,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吧,話說回來,我是很支持你工作的,但是我也很在乎兒子的感受。”
“我明白的。但是你看我這確實還有一個應酬。別急,讓我想想。”電話兩端都安靜了幾秒鐘,然后他說:“如果兒子不介意的話,你讓出租車司機把你們送到會場來,我們在那兒一起吃飯。可以吧?”
妻子還是很體貼的問著:“我們在場的話你會不會不方便?”
“沒事,只又半個小時會務,然后是晚餐時間。我馬上讓會務組在我的座位旁邊再挪兩個座兒出來,我們一家子坐在一起,你看可以吧?”
“馬上,你等會兒。”然后吳兵聽見電話那頭一半英語一半中文的說起話來,三五句之后她說:“Fine,兒子說他OK的,那就按你的意思弄吧。帶我們娘兒倆吃席去。”
自己這個主意忽然讓自己有點兒為難,卻還是說:“好吧,我把會場地址發給你。你直接過去。我會安排好你們的座位,如果你先到的話,就去宴會廳找會務組。他們會帶你們去落座的。”
“OK,那你快點把信息發過來。我們已經在上車了,我好給師傅說,免得走彎路。”
掛斷電話,他又看了看時間。走到大廳和劉美碰了頭。接著給她做了個手勢。然后便朝著停車變走去,劉美順從的跟在他身后。吳兵和劉美也出發了。一路上,劉美給他討論著工作上的事情,他卻一句也聽不進去。不怎么吭聲兒的的悶頭開著車。劉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關心道:“是不是今天工作太多,有點累了?”
他現在的心里全是妻子和孩子,但是身邊坐著的卻自己的情人,他在擔心會不會在晚宴上出什么洋相,就隨口應付了一句:“還好吧,有點稀里糊涂的。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忙。”
她依然純純的眼神,嬌羞的只問了半句:“那今天晚上?”
密閉的車內空間里,除了讓人臉紅的二氧化碳之外,還有一股春意在暗暗涌動。他此時腦子已經忘了早上和劉美說好的事情,問著:“今晚什么?”
以為吳兵在逗她,她有點無所適從。撥了撥臉頰上的發絲,她感覺臉頰有點發燙。然后假裝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早晨我們說好的,今天去我家住一晚。也忘了?”
聽劉美那充滿少女感的聲音說著很需要自己。換做平時他覺得自己特別的成功,但現在聽著卻讓他心里覺得有點手忙腳亂。然后語調平平的回應著:“改天吧,今天不行了。”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短短的幾秒鐘后,些許的淚花在翻滾著快要決堤了,情人的苦澀從來都只有自己知道,她看向窗外,眼睛微微向上調整著情緒。泛著淚花的雙眸和委屈的哭腔聽著讓人揪心,“為什么啊,每次你都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從來都沒來過。不和你計較是因為愛你,不想讓你覺得有壓力。”
“本來是可以的,但是有些突發狀況。”說完他通過方向盤上面的功能按鈕,把音樂的聲音關的小了一些。
盡管口吻透露著無奈,她還是充滿愛意的問著:“我能做些什么?”
他一只手摸了摸鼻子,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給情人說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突然回國,所以今晚不能和她一起絞在床上什么的,似乎感覺有點兒假正經,而且對劉美也是種赤裸裸的傷害。但他沒辦法,確實是這么回事。便把心一橫,說:“學校突發了食品安全的事故,所以臨時停了課,我太太和孩子趁著這段時間的空擋回來了,而且現在已經在浩海了。但你相信我,我也是半小時前才知道。”
劉美的難過極了,眼睛只能看著車窗外面,雙手無處安放,只能握在一起,然后有些尷尬的放在了自己的兩腿之間。心里那些窩火不知道該這么表達。一口讓人動心的哭腔,嘴硬的說:“所以。。。。你有驚喜到嗎?”
女人哭起來是最美的,是一種讓人心碎的美。他現在不敢看她,為了是讓自己努力保持清醒,因為他怕自己會淪陷,看著身邊這個女人,他沒有一點抵抗力,他現在甚至有點想要帶著她遠走高飛,“今晚我必須回家,還有他們什么時候回去,我還不知道,至少一周吧。這段時間我們低調一點。”
這句話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三。也只能不情愿的說:“那等他們回學校了之后,再說吧。”然后擦去眼淚。用車上的補妝鏡檢查著妝容。
他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她語調近乎冰冷的接受,讓他覺得劉美特別的委屈。總是為他坐著這樣那樣的犧牲。不管是工作上的,還是生活上的,當然還有肉體上的。吳兵覺得有點對不住她,但又想到一會妻兒和情人會和自己坐在同一張坐一起吃飯。心里還是有一股兵荒馬亂的味道。
車子緩緩的駛入了一家富麗堂皇的酒店,停好之后兩人順著指示牌走進了電梯廳,叮一聲響之后,電梯門緩緩打開,比起車內的尷尬氛圍,電梯里空氣似乎更緊張。吳兵按下了寫著宴會廳,餐廳的那個按鍵,為了舒適感,電梯設計者犧牲了速度,電梯很慢。他只能抬頭看著電梯的顯示屏廣告。想起她的眼淚,她連側向電梯的角落,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有些小聲的凍著嘴唇,“把你弄哭,是我的錯。”
劉美搖了搖頭,側身過去貼著他的耳朵,“都是些我改變不了的事。我繼續愛你,就只能接受。”說完用牙齒輕輕的咬了咬他的耳垂。
兩人走出電梯就聽見一聲:“爸!”
兒子和妻子,正在接待處等著他。
已經顧不上劉美的感受了,他快步到兒子跟前,拍著他得肩膀,“哎,坐了那么長時間的飛機,累壞了吧?”
“其實我還好啦,主要是媽媽臉色不太好,可能是有點暈機。”
“是嗎?”他關心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問了一句,“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擺了擺手:“不要緊的。只是在飛機上的時候有點難受。看到你就感覺好多了。”說完她看了一眼劉美。
像個木樁一樣站在吳兵身后,她不想看,又不得不看這場夫妻秀。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特別的多余。但是她實在看不下去,便在吳兵身后小聲的提示著:“院長,開會時間應該要到了。要不我們先進去吧,一會遲到了可不太好。”
妻子和兒子,看了看這個漂亮的女士,妻子問:“你同事吧?”
果然,兵荒馬亂已經開始了,“哦,正式介紹一下,劉美。我同事,也是受邀來參加這次的會議的。”
“今天終于見到本尊了,經常聽吳院長提起你。年輕漂亮又有能力,今天見面的感覺是確實如此。你好,我是吳兵的妻子,叫我吳太太就行。這是我們的兒子,吳悠。”吳太太大方的出自己伸手。
兒子在一旁還補了一句:“阿姨好。”
眼睜睜看著兩個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他覺得地球下一秒可能要爆炸了。
劉美面帶違心的微笑,“吳太太你好,吳悠你好。我是劉美。那個時間快到了,我們一起進去吧。”接著自己走在最前面,充當起臨時接待。
到處都擺放著漂亮的花籃,在最前端的舞臺上。站著位主持人,整個會場布置像茶話會,有點一邊吃飯一邊看戲的味道。一共有十來桌人。都是同行,大部分都互相認識,各自閑談著。四人落座了,吳太太掃視了一圈對身旁的吳兵悄聲說:“會務規格看著不錯。女同事看著也不錯。”
他們這一桌是主賓席位,吳兵一家三口和劉美就幾乎占了半桌,左手邊是劉美,右手邊是自己的老婆,再旁是兒子,情況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亂,讓他松了口氣,想到了古代的皇帝,皇后愛妃,左右逢源好不自在。此時自己也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這桌還有三位重量級的人物,都市里精神類的醫學教授,其中一位就是幫劉美寫論文的那個文教授,也是吳兵的師兄。這些人,吳兵都熟的的不得了。另外兩位是投資方的代表。一桌人有說有笑的相互介紹著。他的老婆孩子也在自顧自的聊著他們自己的事情。
舞臺上還在慷慨激昂,服務員已經推來一個小車停在桌邊,上面放著各式各樣好看的菜品,接著開始為他們這一桌上菜,整個會場的幾乎同時開始上菜,吳兵看了一眼時間悄悄地和兒子說:“再堅持5分鐘他們就講完了,然后我們吃飯,想吃啥就夾啥。這桌我熟得很,別不好意思。”一邊說一邊給兒子使著眼色,兒子機靈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手給他比了一個OK。
聽到舞臺上的主持人說:“尊敬的各位來賓,今天的答謝會到此就全部結束了,下面是答謝晚宴,請大家盡情的享用今天這頓豐富的晚餐。祝大家用餐愉快。另外允許本人友情提示一下,請各位理性飲酒。注意身體。喝酒不開車。我是會議主持人:文聞,謝謝大家。”
服務員們開始往為他們的杯子里面倒著喝的:可樂,果汁,牛奶,紅酒,白酒。
吳悠一邊吃一邊像個大人體貼著媽媽,夾了塊海南雞放在了她的餐盤里說:“媽,你吃啊。味道還不錯,別在乎那些滑稽的商務禮儀什么的。”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也多吃點兒。”
推杯換盞間的時光交錯,酒精進入了血液,加速了心跳,劉美臉上微微發熱,紅紅的臉龐著實可愛,但是他也只能看看,不能摸,至少現在不行。
劉美的空空的酒杯又被桌子邊上的服務員發現了,也不管客人是不是還要喝就不聲不響的拿起了酒瓶,然后面無表情的往她的酒杯里開始倒酒,紅紅的液體順著酒杯壁往杯底流淌著。她微微的向著服務員點了一下頭,“麻煩你幫我加三分之一就好了。”服務員還是面無表情,倒滿了三分之一杯酒,便收起了酒瓶放在了一旁,然后退回了自己一直站著的那個位置。雙眼無神的繼續掃視著客人的酒杯。
劉美的酒量本來就不怎么樣,但是漂亮女人總是自帶人氣。這個敬酒那個敬酒的,已經喝了不少了,看著面前這著三分之一杯酒,她似乎有些發愁。她看了看吳太太和吳悠,兩人一邊自顧自的吃著,一邊聊著什么,她端起了酒杯,站起身來說:“嫂子,初次見面。這杯酒我敬一下您。”
妻子對這種酒桌文化并不太感興趣,但畢竟也身在飯局當中,她端起自己那杯橙汁說:“確實抱歉,我只能喝果汁,我們自己人,你就不要客氣了。”說罷便把杯里的果汁優雅的喝了一小半。放下杯子又說:“我是長期在國外照顧兒子的,所以現在和他是聚少離多。你們又都是單位的同事,我還想麻煩您幫我們盯著他呢。讓他不要那么拼。另外你隨意點,我不勸酒的。”
吳兵在兩人中間夾著,不說話,但是似乎有點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