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什么東西在嗡嗡嗡的震動著，一雙沾滿血跡的手試圖想要去夠到那部手機，玻璃渣子扎進他的血肉里，鮮血順著安全帶留下來。

砰的一聲，火光四起，祝夏瑞猛的睜開眼睛。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旁邊有什么機器在運轉著的聲音，他抬起手，手上還扎著滯留針，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被呼吸器的管子擋住。

心電圖的顯示屏里倒映著這個安靜的病房。

祝夏瑞看著天花板，一時間有點失神。

為什么會流淚呢？

好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幸福的夢，夢里有陽光，有海風，有白色的長裙，還有傳遞到手心的籃球。

“喂？你在家嗎？”

李幸書本來在睡覺，接到了祈曜的電話立馬清醒了。

“我在家，怎么了？”

“祝夏瑞醒了，你要來看看嗎？”

“醒啦？好好好我馬上來。”

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邊換鞋邊說：“小姨我去醫院看看我同學，不用等我吃飯了啊！”

“好。”

醫院的普通病房里，祝夏瑞蓋著被子坐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著病號服的原因，他看起來比以往柔和了很多。

祈曜就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祝夏瑞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白色的被子，不像是走神了的樣子，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感覺怎么樣？”

“還行。”他淡淡的回答。

“對了，你要去看看紀寧嗎？”

“她怎么了。“他依舊看著被子。

“多虧了她，不然你就在路邊失血過多而死了，她骨折了，一直想來看你，但是過不來。”

“骨折了那就好好躺著吧。”

果然，還是那個祝夏瑞，只是病號服會讓人讓他有一種變得溫和的錯覺。

祈曜看著他的臉，畢竟臥病在床，看著也確實瘦了點。

他想起了那個電話，而祝夏瑞也抬頭看向了他。兩個人就這么對視著，祝夏瑞的眼里沒有攻擊性，但也沒有太多和善的表情。

還是祈曜先說話：“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后要注意安全了。”

祝夏瑞收回目光接著看自己的被子：“我是被她拖累的。”

祈曜無奈的笑了一下：“她也是救了你了，爬著去向路人求救，一個小姑娘，送到醫院的時候手心全是血和傷口，你在搶救的時候她不肯去就醫，都要哭暈了。”

祝夏瑞看起來無動于衷，門一下子被推開，李幸書氣喘吁吁的跑進來，第一句話就是：“醒啦！”

“你不會敲門？”

“呃...看來你是真的沒事了。”她轉身輕聲關上門進來，“你也真是命大啊。”

“可不是嗎。”祈曜接話，“全身都是血，那樣子真的挺嚇人。”

祝夏瑞沒有說話，李幸書瞅著他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可能是看慣了他平日里目中無人的樣子，此刻他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看起來沒什么攻擊性，反而讓人有點不適應。

他似乎是在想什么，一直也不說話，但看起來又不像是在想什么，但也不像是在發呆，搞得祈曜和李幸書面面相覷。

終于，他抬起頭看向兩個人，說了一句話。

“我臉上有字？”

李幸書無語：“以為您在這思考人生呢，也不說話。”

“沒什么事你們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祈曜和李幸書只好站起來，祝夏瑞卻突然叫住了祈曜：“我有話和你說。”

李幸書看了祈曜一眼，轉身帶上門出去了，祈曜又坐下，等著他的話。

沒想到祝夏瑞卻是說：“你沒有什么話要和我說嗎？”

祈曜有點不解，但隨即想了一下，之后說：“很高興你能打電話給我？”

“你應該知道我別無選擇。”

“是，我知道。”

“想起來有點搞笑，我要死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給你打電話。”祝夏瑞看著他的眼睛，“雖然我并不信任你，但是如果我死了，能夠繼續堅持找出真相的，除了你，好像沒有別的人了。”

祈曜卻是說：“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

“有話就說。”

“我和你，都一樣想要找到那個兇手，可是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我們，有可能找不到那個兇手。”

“只要找到祝意難就好了，找到她，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那萬一，她已經不在了呢。”

祝夏瑞皺起眉頭，祈曜又說：“李幸書沒有和你說過吧，因為她不敢和你說，李幸書天天和我們待在一起，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如果她還在，為什么她不來見我們。”

“你什么意思？”

“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這只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祝夏瑞瞇起眼睛：“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一直找不到她，不是因為她不在了，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撒謊。”

“撒謊？”

“李幸書不是喜歡你嗎？就算見到了祝意難，她會如實說嗎？”

門外的李幸書等的無聊，干脆起身打算下樓逛逛，可是路過一個病房時，她卻看到了紀寧。

稍作思考后，她推開門走了進去，紀寧看到她的時候有一點震驚，隨即趕緊問：“祝夏瑞還好嗎？”

“挺好的，在和祈曜說話呢。”

紀寧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李幸書看了一眼她的腿，打著石膏。

“你怎么樣？”

“我挺好的，你是來看祝夏瑞的嗎？”

“嗯，路過病房看到你在里面，進來看看你。”

雖然兩個人并不熟，也算不上是朋友，但是紀寧也不是什么扭捏的女生，但是因為她和祝夏瑞的關系，感覺和她好像也沒有特別陌生尷尬的感覺。

李幸書想起祈曜說的她的事，于是說：“辛苦你了啊，剛好就碰上祝夏瑞打架。”

“沒什么，我很慶幸我也在。”紀寧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很可怕吧，祈曜說，祝夏瑞渾身都是血。”

“嗯，很可怕，可怕的不是血，可怕的是，那是他的血。”

李幸書心里突然就有點動容，紀寧其實也是個很好的女生，可偏偏她喜歡的，是祝夏瑞那樣油鹽不進的人。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李幸書轉身帶上門離開。

紀寧轉頭看向窗外，她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門再次被推開，她轉頭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祝夏瑞穿著病號服，外面穿著自己的黑色外套，一只手搭著把手，另一只手腕上的黑色紋身清晰可見。

他就那么站在那，什么都沒說，紀寧的呼吸卻一下子凝滯了。

祝夏瑞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紀寧趕緊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腿。

她沒想到，祝夏瑞居然會來看她，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是什么會好心去探望同學的人。

果然，祝夏瑞開口就是：“有點事問你。”

他轉身關上門走過來，紀寧不自覺的點點頭：“問吧。”

“你和李幸書熟嗎？”

“李幸書？”紀寧有點意外祝夏瑞怎么問這個，她搖搖頭，“不是很熟。”

“那她剛剛來看你。”

“認識的話來看看也沒什么吧。”

“她有和你提過有關祝意難的事嗎？”

“祝意難？你妹妹啊，沒有啊，怎么了？”

紀寧有點奇怪他問的這些問題，但是很明顯祝夏瑞也沒打算給她解釋，只是自己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就打算走了。紀寧趕緊叫住他：“你還好嗎？”

祝夏瑞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你看不出來嗎？”

紀寧噎住：“別亂跑了，好好休息吧。”

祝夏瑞掃了一眼她蓋著腿的被子，然后說：“夜深人靜的，就別老跟著我了，不知道跟著我容易出事嗎？”

他的語氣并不是溫柔，更談不上關心，紀寧卻一下子紅了臉。

“你...怎么知道我跟著你。”

“除非我是瞎子。”說完這句話，祝夏瑞帶上門走了。

但是紀寧的心卻是狂跳不止，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從來沒有回應過，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突然就想起了祝意難和她說過的話。

如她所言，這還真是一個漫長而又艱難的過程啊。

但至少，他也算是來看過自己了不是嗎？

要往好的方面想嘛。紀寧開心的笑了。

祝夏瑞從病房出來，祈曜就等在門外，他用眼神詢問了一下祝夏瑞，祝夏瑞卻問了句：“有煙嗎？”

“你猜我抽煙嗎？”

祝夏瑞有點無語，祈曜又說：“少抽點吧，還住著院呢。”

兩個人一起往病房走，祝夏瑞又說：“我會親自和李幸書談談。”

“我覺得...不至于。”

“你做為當事人，沒有資格參與討論。”

“我怎么又成當事人了。”

“李幸書喜歡的又不是我。”

祈曜噎住，祝夏瑞斜視了他一眼：“果然哄女人開心是你的拿手活啊。”

“我又怎么了我。”

“要不你就和李幸書湊一對算了，我看你們挺配。”

祈曜很無奈：“你就熱衷于勸妹妹的男朋友出軌是嗎？”

“我可沒承認過她有什么男朋友。”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但說真的，李幸書不會這么做的，我相信她。”

“你又知道了，你這么了解她信任她，要不你們湊一對算了。”

“我不說話了行了吧。”

手機響了一聲，祈曜拿出來一看，是《靈語》更新了。

他順手點進去一看，在看到內容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我終于看到了她，她比照片上還要漂亮，我想和她說幾句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自己沒有的東西。

美麗的笑容，柔順的長發，以及，他的愛。”

頁面一刷新，剛剛更新的東西顯示已被作者刪除了，祈曜看向祝夏瑞，祝夏瑞皺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