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蘇越在老媽家里接到喝酒的通知。

就是蘇青家添孫子了，定于第九天，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這是洗九不是洗三，也不是洗九而是喜酒。”

“洗三那天在醫院里還沒出院呢！西月就是的，在醫院呆了七天。不過人家說洗三就是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給新生兒洗藥澡。而現在卻演變成喝喜酒了。說洗澡，新生兒出世第一天就洗了一個澡，第二天又洗了一個澡…其實每天都洗澡，一點也不稀奇了。”蘇越發了一通感慨。

蘇越老媽說：“這是一個傳統的新生兒沐浴儀式。”

“那我們出世的時候有沒有舉行這種儀式呢？”蘇越問起自己當年出世三天是怎樣的。

“那時候呀！一切從簡，你爸在區里工作，一心撲在工作中哪里有這閑心搞洗三儀式。”蘇越老媽用枯骨般的雙手撫摸已經花白的頭發。

蘇越并不甘心，“那哥哥出世的時候，他是男孩又是第一個孩子，都沒有啥儀式嗎？”

“你哥哥出世的時候是在土改時期，你爸更沒有時間搞。那天，村里剛剛把從地主手里分的棉被、家具在夜間又悄悄地給地主送回去…你爸就跑出去做工作，讓他們看清形勢…”老媽回憶到。

“我不信。那奶奶就不做點啥，比如，給嬰兒用艾草煮水洗個澡…”蘇越非要問個所以然來。

“我想起來了。有的…就是生老二時，那是一個白凈的男孩，你奶奶就給他用艾草煮水洗了澡，就是洗三。”老媽回憶著想起有一次生了一個白干白凈的男孩，奶奶一時高興就自己給孫子搞的一個洗三。

“那他說什么了？”

“時間長了，我記不太清楚了。她就是手里拿著艾條，嘴里念叨著，洗洗頭，不用愁，長大封王侯…”

“還有呢？”

“她將艾草掃一掃雙肩，男子漢，肩膀寬，可挑一家重擔。”

“洗洗手，一家吃喝不用愁，年年富貴，朝朝豐收…”

“洗洗腳，長命百歲，白頭到老…”

蘇越發愁了，“可是奶奶選錯了娃做洗三，那個孩子給洗沒了。”

老太頓時黯然，那是她最為心痛的事情。本來所有的娃中就只有那個娃最得父母心意，而偏偏老天不開眼，老奶奶過份溺愛偏要給他洗頭…

“你奶奶就是太溺愛他了，才喜歡瞎折騰。都一歲了，她要給他洗頭，從此一病不起，走了…”

“那為什么，洗三不是洗滌污穢，消災免難，祈祥求福，圖吉利的嗎？為啥她這一洗卻洗出麻煩了呢！”蘇越不明白奶奶的祈福不靈，應該請一個大師來洗。

“雖說那是迷信，但過去就是圖個吉利，祈個福！但我就沒那個福氣全部擁有自己的孩子，總有一兩個守不住提前去侍奉祖先了。”老媽雖然對往事淡然，總歸是個傷痛。

蘇越又問道：“那你第二個孩子怎么就沒了呢？”

蘇越老媽就吁噓到：“五九年我們這里發生自然災害，之后就爆發瘟疫。我們一個村就死了七個，她是我的第三個孩子，也是一個女兒卻不幸染上瘟疫，高燒不退，喉嚨里燒出一個鶚子…”

“沒有送醫院？”蘇越著急地問。

“送了。是你爺爺送的…我當時也在縣里參加大會，等你爺拉去醫院后，我們的老三就…醫生說送晚了。”

“怎么送的…”

“你爺爺拖著板車，送到縣醫院。當時我也趕去了，可是醫院里全是這種病，排很長隊，等臨到我們時她已經不行了…”

“哎哎，你看我們一遇到高興事就想起過去。那時候是國家貧窮，沒有經驗。你看現在也遇到新冠疫情，我們可是世界上防疫做的最好的國家。”蘇越這么安慰母親。

“好了！現在條件好多了。借洗三之事邀請親戚聚會，也是一個意思——燒點艾草水洗除污穢，祈求福氣，免除災難，討個吉利。”老母親也很開朗，一邊說是迷性，一邊說可以舉行簡單的儀式，只是討個吉利。

說到這里，又犯難了。那參加者可以帶些什么禮物呢？

蘇越說：“西月出世后，也是那幾天家里突然來了一波客人。我看他們就是帶禮品——比如：奶粉、外套、內衣呀！就是親戚朋友來祝賀一下，歡迎新生兒誕生。”

老母親又接過話題說，“你們出世的時候，這些都免了。因為那時候你爸心理裝的就是工作，公家的事情，哪有家里的事情喲！”

“不過我知道章曉純出世的時候，老家的親戚都來了。那時候還是八十年代，叫做送祝米。一個三尺毛衫，兩斤面條，一斤油條，兩斤糯米。來了不少人，坐了一車，呵呵！”蘇越回憶著那次滿月宴。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章子山的侄兒滿月時，那油條都收了一大摞，有石滾那么粗。你說說，那時候來的親戚每人都送一捆油條，呵呵！真有意思。”蘇越回憶著當時的風俗。

“還是現在人明智。送的東西實際，起碼拿過來能穿對吧！”蘇越說著這事。

蘇越和老媽坐在小桌子邊，關于洗三嘮叨半天閑話，蘇越覺得剛說半天的是滿月禮，其實洗三不是這些東西。那天堂姐夫也沒說起這件事。

“中國是禮儀之邦，中國人都講究含蓄，說話隱晦不露骨。但都知道什么時令拿什么東西，什么事情什么處理，都有一個隱形的規矩。今天不說破，看看明天他們究竟怎么理解的，一看東西都明白了。”

蘇越也來一個不說破。

老太君有些著急了，“但是我們心里得有個譜。你看我們是不是提前準備？”

“一會都走。新生兒嗎，可能是要穿衣服的。我們就…”蘇越剛要說買衣服，老太君就插一句，“別買衣服。蘇青準備了很多小衣服，還是考慮其他吧！”

蘇越心想，不就是表示一個意思嗎，她家再多，那新生兒還是要穿衣服的。回城關后就上街，當你看到商品以后，就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