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后，幾個醫生將章曉純從手術床上抬到那個象牙白的大床上。

蘇越看到她肚子上劃口子的地方粘了一塊長長的創口貼，足有七八寸。

一股血腥味蔓延開來，她身下全是血。蘇越看到被退下衣褲的身子，粗壯水腫的大腿和臀部仍有點點血跡。

蘇越趕緊去打了一盤熱水，醫生親自動手給章曉純擦洗血漬。身下墊著護墊和厚厚的寬衛生紙，不一會都濕透了。

蘇越幫醫生踮起身子立馬換掉，身下墊上了一疊厚厚的紙，可是，不一會有滲出血了。

醫生一邊擦洗，一邊揉肚子，只聽見咕噥、咕噥地從肚子里冒出一大灘的血跡泡泡，從章曉純身下滲涌出來。

蘇越感覺頭都要暈了，流了這么多血，做女人真是辛苦！不忍直視，低著頭又去拿一大疊紙遞給醫生。

蘇越看到章曉純此時的痛苦表情，即使打了麻藥，即使有止痛棒都無濟于事，當痛還是痛。

細思這一切，眼淚都刷刷地掉了下來，做女人好可憐。又生了一個女孩，永遠也擺脫不了的磨難總會找上女人。

可是章曉純卻十分坦然，在壓肚子的時候，她只是宿了宿肩膀，沒有坑一聲，表現得無比堅強。

為了不影響章曉純的情緒，待醫生走后，蘇越繼續剛才的問題，“你聽得到刀鋒劃動的聲音？”蘇越不相信麻藥真的能讓人忘掉痛疼，看著都很痛喲！真的章曉純就沒感覺到？于是就問到。

“誰也沒有我如此清晰地感受開腸破肚的快感。”章曉純如此輕松地開著玩笑。

蘇越神秘的問，“一點都不痛嗎？”

章曉純搖頭，嘴角露出笑容。

蘇越坦白地告訴她，“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此時的蘇越有點幸災樂禍。

“我知道麻藥散發完了就會痛疼，應該是這樣的。”六年前的感覺突然一陣陣襲來。章曉純皺眉顯得很難受，是聽老媽這么一說，頓覺痛疼襲來。

“別怕！有止痛棒，比起自然生產的痛疼還是弱很多。”

蘇越走上前去給她掖被角，并把她的身體傾斜，在背后面墊上枕頭，以免因痛疼引發的惡心嘔吐時堵塞氣管。

“我知道手術時你感覺不到痛，世界上最殘酷的事，就是睜著眼睛看別人拿著刀子任意在自己身上劃口子…”

“你是最勇敢的媽媽，承受了兩次這樣的痛苦。我替你驕傲！你生了一個漂亮的小公主，她很可愛，長的像他爸，額頭像你。

六年前章曉純生西楚時也是這樣的，她們兩姐妹長相差不多，只是一個稍重，一個稍輕。

那時候因為蘇越在章曉純最后三個月時提前到學校給她加餐。這次是因為疫情控制外來人口，沒有來給她加餐。蘇越想到這里就鼓勵她，”你是有兩個女兒的媽媽了，了不起！”

章曉純咧了咧嘴，“爸爸一定很失望！沒有讓他如愿以償。”

“不會！別想那么多。他總是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美好，不用太在意他的想法。”蘇越安慰，總覺得此時的語言已經顯得蒼白無力。但她還是要開導開導。

“你盡力了。這不怪你，上天賜予給我們什么我們只能接受；出生時間可以挑選，可這性別是天注定的，怪不得誰。”蘇越安慰道。

此時章子山打來了電話，“我看看小家伙。”

蘇越連忙拿起手機視屏，由于焦距的問題，姥爺看到的外孫女是，“還好嗎！胖嘟嘟的臉，五官精致小巧玲瓏。額頭高高，下巴尖尖，皮膚是奶白色，奶水怎么樣？”

“現在還沒喂奶，曉純還躺著呢！”

當章子山看到女兒還躺在床上時，“辛苦了！好好養著。寶寶挺漂亮，好好發發奶營養營養，別讓她餓著了！”

“知道了！”蘇越連忙應承著。

這邊剛完，奶奶也發來了視屏，“我要看妹妹！”是西楚的聲音。

每次奶奶的手機一打開就是西楚的畫面。

“妹妹好可愛喲！我昨晚做夢許了一個愿！沒想到，今天終于心想事成了。”

蘇越問：“你許了一個什么愿？”

西楚說：“我想要媽媽生個妹妹。”

蘇越想問為什么不許愿要個弟弟呢？

“西楚，假若你許一個我想要個弟弟。也許媽媽真的給你生一個弟弟。”

章曉純補充道：“當初，我們在整理衣物時，覺得西楚的柜子里都是可愛的小衣服，那時西楚就說了，媽媽再生一個妹妹，好讓她穿我的這些好看的衣服。還說過，那件刺繡的民族紅裙，太好看了，舍不得丟，留給妹妹穿。”

“媽媽感謝你！你的愿望都是我們大家的愿望。以后你必須時時處處作榜樣，才像個真正的姐姐。”

“媽媽，我要來看妹妹！”

“乖，西楚。你現在還不能到醫院來，因為沒有做核酸檢測的都不能隨便進出醫院。我們六天后就回家。你一定要乖，聽奶奶的話。”

“可是，我想媽媽了。我要媽媽。”

西楚開始鬧，在手機里都能聽到哭聲。

蘇越看出來了，西楚現在就開始撒嬌了，要跟妹妹爭媽媽，要寵愛。這以后的日子可不是那么順利，有一堆的問題，考慮不周，可能兩姐妹就會發生戰爭。

這時醫生來了，“現在不能吃東西喲！”

“能喝水嗎？”蘇越看著章曉純嘴裙都是白的，她可是有十七個小時沒有吃飯喝水了，真難為她了，忍著飢餓和口渴這么久。

“不能喲！等會就可以了，不要讓她說太多話。注意休息！”

蘇越真是感到心痛，“可憐的曉純，怕是餓的很。”

“通氣了才能吃東西，而且只能喝流質的湯水。”

“什么是通氣？能喝什么湯？

這時西放也十分著急，“我媽要我回家給曉純拿湯。”

“你知道喝什么湯嗎？！這么急急地去拿？”蘇越是備了課的，產后六小時記得重點有三個問題？

“媽，你快說到底喝什么湯？別讓我瞎跑一趟，到時醫生說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