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鼓聲又在窗外響起。她驚醒了蘇越。

昨天晚上蘇越、章曉純帶著西月去了商業街看戲。四個大鼓震天雷響，長袖當空，六個幺妹翩翩起舞，吸引了無數來看熱鬧的人。

今天早上鼓聲又擂響了，原來每到晚上就在商業街表演唐舞，白天就在西洲城區游行。他們是在做活動。

是想用急促地鼓聲，撼動那些漫不經心的人，抓緊點搶占先機。活動期間有較大優惠。

蘇越無聲地笑笑，剛才自己夢醒，當前不搭…

只能說商家真有辦法，以其坐等觀望，不如積極行動起來。別管它睡覺…

正在此時章子山打來電話…“怎么打了五六個電話都不接？”

電話那邊口氣很沖…

蘇越心想十萬火急！老家有事情嗎？

“昨夜，我一宿沒睡…”章子山沮喪地說道。

“一夜無眠為哪般？”蘇越關切地問。

“你不知道，不知為何一夜碾轉反側，胸口也壓抑的很。”

蘇越安慰道，“你一個人在家，要多注意身體的修養。說過多少回，喝酒、抽煙、看手機都得克制。你三制執行了嗎？”

“哪有那么多條條框框，我一個人多可憐，多冷清，還要遵守那些禁令…”

“這是保健身體的絕佳辦法。不然的話，你的身體稍稍欠佳…就壓不住空蕩蕩的屋子里發出來的癥候…”

章子山越聽也迷糊，“什么癥候呀？是你娘家有事情。”

……

當聽到這里時，蘇越也有同感，昨晚看過戲后就做了一個怪夢，一直夢到早上醒來。

夢中自己父親回家了，他回家后看到屋子空蕩蕩，沒人…

他就去看了后院的房子…那房子已經倒塌了…

他走的時候，里面放著五個千年屋，他提前帶走了一個。他走后又跟了一個——他的兒女親家。

他站在泥水里，身上披著他退休以后打魚穿過的雨衣，任那雨水把他淋濕…

嘴里吶吶自語…“對不起！不能在為你們遮風避雨了…我提前三年，已經為你們重新熟悉了…那個世界的規矩…”

他的聲音很輕飄，“規矩就是順其自然。當逆境到來時，需要拼力抗爭…”

“…就像這所房子，開始只是漏一點點墻洞，沒有人去堵它…結果慢慢被風雨侵蝕，以至于豁了一個大洞。我知道你們早晚都會陸陸續續來報道的…真的不想看到你們早來…”

“…可是我已經無力保護你們…原諒我也是自身難保…”

“老二，你已經游蕩了三年了。早點來也減輕你的痛苦，讓兒女們享享清福吧！”

“不要害怕！有你哥在…以前沒有好好為你設計…現在好了。你住的位置都安置好了…”

夢中的父親，以一個影子的身份——不過在蘇越眼里，他還是走的時候的那個樣子，肖瘦，但身板依然是那么挺拔。一個正直的人永遠都是剛直不阿的。

蘇越的父親游蕩在他二弟身邊，在小聲地和他交談…他二弟比他更瘦，但身板子也像哥哥一樣，筆直的，大打一點彎。

“勇敢一點，就像你報名參加抗美援朝，明明知道要去送死，但就是執意要去…因為國家需要。家族里有兩個男丁上了朝鮮戰場…老四還堅強地撐著，你就不要猶豫了…跟我走吧！”

……

蘇越長嘆一口氣，一定是他，自己親親的二爹…

“早上六點，就接到報喪的電話…難怪我一夜無眠。你家里有大事情了…你又不在，如何是好？”章子山垂頭喪氣，還十分難過。

“不要傷心了，我就知道有這事發生。我都知道了，只從那屋倒塌了，接二連三地發生事情。”蘇越感概到。

“你別說那屋，一開始我就發現是雨水滴露成洞，就是沒有及時維修。你們家族就最先受到波及，本家太爺輩的老三的大兒子，兒子媳婦，憲華，六十一歲早早地追隨了去…”章子山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說著舊事，那口氣無不握惋嘆息…

“還有呢…太爺輩老四的大兒子。就是經歷了上甘嶺戰役的明理，他兒子都追隨你父親而去了…”章子山又嘮叨起來。

“這三年是收了不少人走了…一切都怪沒有及時阻止房漏屋塌的敗局。”章子山又開始絮叨了…

“你二爹一家人還留在鄉村，這都是你父親沒有為他們謀劃好出路。你父親太正直了，那時候的國家干部的確沒有私心。”章子山又在為二爹一家人握惋嘆息。

“哪有都出去工作的，他們家也有三個人參加工作了的。總得有人種地嗎？”蘇越很理解父親當時的處境和想法。

老爸跟我說過，“都吃皇糧，總得有人種糧。于是每家都留有種田的。”

多年以后種田的就有了埋怨，“還以為種田一輩子不餓飯，誰知不種田的拿著工資票能買更多糧，還能買到養老無憂…”

蘇越的父親站在二爹家的門洞里，拖著漫長的調子，聲音清晰…“這只是分工不同…只是有些幸苦而已…正是你們日子過的艱辛，我才在那邊有些不安…”

“人生如過客，每一種活法都有意義；只要盡力了就不枉人間一回…”

“走好…我來接你，在那邊我還是可以照應你…”

“我舍不下他們…”

蘇越二爹手指孫子的房間，他最不放心自己的小兒子和孫子…

“他們…很艱難…我…”二爹已經把眼睛瞇著了，就是睜不動的樣子…不肯放下手指，心糾結著疼痛著…

不甘心啊！

“走吧，不要想那多…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不了他們…”

夢醒了…就聽到鼓響、手機響，但蘇越實在太困了，就睡著了…

最后還是被吵醒了。

“說吧！娘家是什么事？”

……

章子山把蘇越家里如何如何給他消息，讓他去吊唁。

“那你就代表我們去一下，我在心里祭奠一下，讓他老人家一路走好！”蘇越把這件事安排好后，想再躺下睡會，可是卻沒有睡意了…

老家里的老人物漸漸地在減少，二爹也是親親的長輩…他走后還有二媽，她身體也不太好。

還有蘇越自己老媽，剩下她老媽年級最大，不覺有些擔心。

真想回去看看現場實況，表示自己的哀思，可是西月不能沒人管呀！

只有面朝西北方向，遙祝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