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同事過生日，我開車載著老婆兒子一同去參加聚會，一家人說說笑笑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了。驀地，老婆手機響起了鈴聲，接通電話手機那端傳來了丈母娘的聲音，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接完電話老婆平靜地跟我說：“二舅已經走了，今天走的。”

我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二舅罹患的是肺癌，已經晚期了，前幾個月才查出來，因為頭痛欲裂去醫院檢查說是腦部長了一個瘤子壓迫了血管神經，進一步檢查才發現是肺癌引起的腦部病變，已經晚期了……得知這個結果，二舅母一家的天都要塌了……二舅和二舅母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現在還沒結婚，二兒子老早就結婚生小孩了，大女兒已經十幾歲了，又剛生了二胎。噩耗來的猝不及防！

國慶我們一家回去看望了二舅，二舅已經躺在市二醫院的病床上，整個人瘦了一圈兒，削瘦的身軀蜷縮在床上，人已經沒有力氣講出話來了，已經開始打點滴維持生命了。老婆是二舅唯一的兩個外甥女之一，病重中也一直在惦記：“我的外甥女樂樂心地善良，她們會回來看我的。”二舅對我們一家人一直都懷有善意，二舅是地道的湖南山村農民，喜歡與不喜歡從來都是直來直去，毫不掩飾。

老婆走到病床邊握住二舅的手，這是那時在世唯一的舅舅了，老婆有三個舅舅，大舅很早就走了，小舅前幾年也走了。看著舅舅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老婆輕聲的安慰他好好養病，會好起來的……似乎就是一種告別了，并且我們都清楚，留給二舅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二舅母在旁邊一直在流眼淚，眼眶被淚水浸泡著，似乎從來都沒干過，悲傷的情緒蔓延在病房里，跟二舅說完話，老婆又過去安慰了一下二舅母，二舅母泣不成聲的跟老婆說著什么，老婆緊緊的拉著二舅母的手，二舅母倚靠著老婆，此刻老婆突然就成了這個家族中頂梁柱的一員。是的，我們理應成為頂梁柱了，小時候長輩們都很高大，為我們遮風擋雨，現在我們都已經長大了，長輩們也已經慢慢在老去，也應該為他們擋擋風雨了。

我兒子今年九歲了，他也跟著我們一起過來看他的二舅爺，他站在病房邊上左顧右盼只覺得新奇，他沒有過去跟二舅爺告別，他還是個孩子，似乎還不能夠體會到生離死別的殘酷。二舅的大兒子自從他父親生病開始就一直陪伴在身邊，我們從進門他就第一個過來招待，父親的生病讓他一夜之間仿佛長大了不少，談吐各方面成熟了很多，之前總是有一些玩世不恭。

陸續的聊了一陣兒后，我們就告辭了，以免時間太長影響到休息。二舅母他們把我們送到電梯口，我們揮手告別，然后就回了家。這一次看望竟成了我們與二舅生前的最后一面，成為了永別！肺癌晚期是不治之癥，我們知道病魔的兇猛，但我們回到深圳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二舅就走了，還是讓我們很震驚！雖然在預料之中。感嘆身體健康才是人生真正的唯一呀！

與同事們聚會完，在回家的路上我思緒萬千，往事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

記得第一次見到二舅是在他家，那是2009年，我和老婆還在談朋友，那次也是第一次到老婆家去見家長，記得也是國慶節。然后就去了老婆的外婆家看望外婆，外婆家和二舅家挨著，一個在上坡是外婆家，一個在下坡是二舅家。那時候剛好二舅家在建房子，兩層樓，挨著山坡。當時房子還在上樓板，砌框架。二舅就那么叼著煙在樓上干活，老婆向親戚們介紹了我，大家七嘴八舌的在議論說好事呀，二舅少言寡語的沒說話，但我適時的給他發煙，他接了，然后點點頭說好。親戚們的善意給了我很大的鼓舞！因為當時岳父岳母大人并不認可我，也不看好我們。他們的支持尤為寶貴。

還有一次令我記憶深刻的是有一年過年，也就是大概我兒子三歲的時候吧。那年過去給二舅拜年，二舅他們說要去抓魚，兒子興奮的跟著去了，我也跑過去看看熱鬧。只見二舅拿了個拋網，走到門前稻田里的一處水塘，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站定，拋出一氣呵成，網在空中張開成一個漂亮的弧狀，掉落到塘中，隨著漁網慢慢的沉底，他扯住繩子緩緩的把網往水邊拖著，隨著水深由深到淺，網里也有了動靜，“有魚，魚”兒子興奮的手舞足蹈，終于把網拖上來了，是兩條白鰱，魚被先扔到了稻田中的小水洼處。這時候兒子可忙壞了，一會兒又跳又叫；一會兒覺得水洼的水不夠多把魚挪一個水洼；一會兒又覺得不過癮，把魚又抓又摸的把弄一番；一會兒又過去看又搞上來魚沒有。忙個不亦樂乎！二舅他們又隨后拋了幾網，上來了幾條魚并不大，也就結束了捕魚。而兒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成功的掉到了水坑里，鞋子衣服也全部濕透。湖南的天氣還是很冷的，我趕緊帶他回到二舅家，少不了一頓批評，因為沒有帶備用衣服，給他換了一套二舅二兒子女兒的衣服，盡管這樣，兒子還是很興奮。

隨著日子的漸長，我發現二舅還有許多與眾不同的地方。記憶中二舅抽煙非常兇猛，他通常都是叼著煙，并且煙火從不斷的那種，一支煙快抽完了下一支拿出來對著火接上。這可能也是二舅得肺癌可能的原因之一吧，并且岳母私下里跟我們說送二舅煙他最喜歡了。每年過年親戚們都是相約到某一家拜年的，每次輪到大家到岳父岳母家拜年的時候，基本大家寒喧過后或吃完中飯后各自或聊天，或打牌，但二舅不是這樣，他大部分是往床上一躺，卷起被子睡覺！他的兩個兒子也經常是這樣，這大概就是遺傳吧。老婆私下跟我說，他們到別人家做客就是這樣，就是喜歡睡覺，好像總是沒睡好，睡不夠。偶爾沒睡的時候也看看我們打牌，我們幾個年輕人經常就是斗牛，二舅喜歡坐在旁邊，有時候給你提點兩句，有時候笑笑不說話。其實二舅蠻容易相處的。

時光匆匆，轉眼就這么多年過去了。驀然回首，仿佛一切就在昨天。但是斗轉星移，所有的都已經是過去了。

今天是二舅下葬的日子，法事禮數等都一應俱全，親戚朋友們都過去送他最后一程，雖然我們沒有回去，但岳父岳母已經幫我們備了我們應該送的禮數。在此今天我以此篇憶文來紀念二舅。希望二舅一路走好！家里一切都好！

李文亮

2020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