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阿洛和陽羽出去打了點獵物,去到集市上,準備賣給屠戶,換點錢給仔仔妹買個花衣服。
就在他倆拿著一個小錢袋準備回去的時候,村子外面來了幾個人。
幾個人個個兇神惡煞的,還拿著棍子鐵棒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他們就看到幾人走進集市開始砸東西,
來搗亂的?阿洛和陽羽相顧一視,他們聽傾城姐說這一帶有壞人,平時還不相信。
“上。”阿洛話音未落,小巧的身體就如同流星一般沖了出去,而后,陽羽也跟了上去。
別看他們兩個人小,他們可是這個村子的頂級戰力呢!就因為他們二人有靈格,體力身體素質都和大人有的一拼了,而因為他們經常和獵物交手,所以戰斗技巧也很不錯。
最終他們打跑了那幾個人,問了問街坊鄰居才知道這幾個人聲稱是來收保護費的。不過都是些生面孔,應該不是村里的人。
保護費阿洛他知道,以前陽羽也這么騙錢,阿洛猜他們估計是別處來的騙子吧,說到這這些問題的時候陽羽有些尷尬,不過也沒有反駁。
回想起幾個人離開時兇惡的眼神、說的狠話,阿洛隱隱感覺有些不好。但是三天過去了,也沒見那幾個人再來,他們也就淡忘了這件事。
----
清晨,阿洛剛剛起來,露珠還沒有從樹葉上散去,寒冬季節,外面天氣很陰沉,厚重的云層堆積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
昨天過節,他們聚在房間里聊家常。什么誰家的狗又跑了,誰家的雞下了幾個蛋,時不時發出笑聲。
像他們這些人,沒有欲望的世界,真的很容易滿足。有的吃有的穿,就夠他們開心很久了。
看到小阿木,阿石,仔仔妹都很開心的樣子,他也很高興。
昨天晚上和陽羽打賭打輸了,所以今天他要一個人去打獵,傾城姐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干糧和棉衣。
“對了,帶上這個。”臨走,傾城姐往他懷里塞進去一個袋子。
低頭看了看,是一袋烤紅薯,剛烤好的,揣在懷里熱乎乎的。
整理好東西,阿洛提著自己的小鋼叉,開始向森林進發。
他們的村子離一個森林很近,在森林最外面時常有一些野兔子,野狍子之類的。再往里他們了就不敢進去了,相傳有厲害的野獸。
大冬天的,很多動物都會冬眠,能打到小動物的機會很少,不過阿洛的運氣顯然還是不錯的。
半天時間,就收獲了兩只野兔子,還摸到一只野蒼雞。看樣子回去又可以燉雞湯喝了,也好給傾城姐補補身子。
阿洛一邊合計著,收拾好東西,把打到的兔子,雞什么的裝好。
想到傾城姐最近白頭發多了好幾根,他要給傾城姐燉湯補補。
走出森林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雪花,剛開始還是星星點點的,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將地上鋪成了白皚皚的一層。
阿洛吃著烤紅薯,一邊散漫的看著雪景。外面的世界他沒去過,不知道別處的冬天是不是也像這么冷。
“咦?什么啊?”
走到一個路口,阿洛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群黑影在緩緩移動。他有些驚訝,這肯定不是村里的人,難道是商隊?
但是因為相距太遠,他也看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只是隨便亂猜著。
看了看天氣,這雪可能還會下的更大,阿洛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覺比起剛剛冷了很多。
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人,阿洛加速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不管外面多冷,家,永遠是一個能讓你瞬間忘記寒冷的地方。
——
在單一白色的籠罩下,世界仿佛被凈化了一樣,誰也不知道這種純潔下是什么東西。
阿洛哼著小曲,手里捏著的獵物因為失去了溫度而很快變得硬硬的,身后一連串的腳印蔓延向遠處,越來越淺。
前面就是村子,下雪的日子就是很安靜,人們都在家中休憩。
滿眼都是白色,空氣中透著一股股令人窒息的寒冷氣息。
“嗯?”
阿洛鼻子動了動,一股刺鼻的味道無聲無息傳進他的鼻孔,他的某根神經像是突然被卡住了一樣,他停了下來。
這種味道他清楚,這是血腥的味道……
“麻嬸?麻嬸?”阿洛突然喊到,沒有回答聲。
麻嬸平時對他可好了,應該是睡午覺呢吧,這種天氣睡覺正好。
“胡叔叔?胡……”喊了兩聲沒有回答,他又開始喊胡叔叔,就是一直買他獵物的屠戶。胡叔叔和麻嬸家在村子最外面。
他無意識的向前走著,傳入鼻息的血腥味道更重了。
“砰”硬成一塊的獵物掉到地上,砸出來一小塊空地。阿洛瞳孔縮了縮,白皚皚一片里,他看到了一個小點一樣的紅色。
他像是暴突然怒了一樣,沖進一旁的房子,門半掩著。他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嗆鼻的味道灌進他的喉嚨和鼻子,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愣住了,他看到房間里面橫七豎八的雜物,桌子,椅子,亂七八糟成一團。
他往里走,看到里面的畫面他后退兩步。
“麻嬸,麻嬸?”他無意識的走到桌上女人的身邊,輕聲喃喃著。
他推了推麻嬸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他記得麻嬸看見他的時候都會溫和地笑著,說他像她被盜賊殺死的兒子。
麻嬸還經常讓他帶粥給他的弟弟妹妹們,她那么好……
可是現在卻如同一棵敗落的枯樹一樣趴在桌子上,沒有一絲動彈。
他就這樣在原地站了幾分鐘,身體像是死機了一樣,隨后,他走到了麻嬸身邊,將臉放到她的臉上。
忽然,他像是感到了什么,他看到麻嬸的動作像是保護什么東西。
輕輕翻開麻嬸的手,他動作停住了。
“唔…唔……哇……”
阿洛突然蹲在地上,低聲啜泣了起來,慢慢的,變成了號啕大哭。
他看見麻嬸手中的東西,是一個鐵罐子。麻嬸曾經說過,說要認他做干兒子,還說要幫他存錢,還拿出這個鐵罐子給他看。
阿洛記得他當時笑著應承,不過并沒有當真,沒想到……
這時候的阿洛就像一個剛斷奶的小孩子,放肆的哭著……
——
雪停了,但是剛停的雪天更冷。
哭了小半個時辰,阿洛停了下來,喉嚨中還一陣一陣的抽喘著,連帶著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
“對…對了,傾城,城,城姐他們。”
突然,想起來院子中的洋芋頭他們,他們家離這里挺遠的,洋芋頭他們還那么機靈,萬一…萬一……應該沒事的吧。
沖出房間,阿洛向前面跑去,時不時沖進一邊的房子去。
沒有幸免,沒有希望,這里完全被血洗了一遍。昨天還笑著跟你說話的人,或者沖你大吼的人,突然就這樣躺在你面前。
阿洛開始不抱希望了,沿著街道輕車熟路的向自己家中跑去。
“砰,哐…”
一腳把門踹開,阿洛沖進院子,看到里面景象的那一刻,阿洛感覺自己墮入了地獄一樣。
最后的一絲絲幻想也破滅了,里面房間的們是殘破的,上面還有一道道的刀痕,周圍全是木頭碎屑。
捂著心口,阿洛走進房子,剛進門就被什么東西擋了一下,一個趔趄。
“洋芋頭?”看清楚腳下,阿洛吼道,低下頭,他看到陽羽的身體躺在門檻邊上。
身上縱橫著各種刀口,不過好像沒有致命傷,阿洛連忙把他扶起來,探了探鼻息。
“還活著,洋芋頭。”阿洛驚叫,還有呼吸,他突然看到陽羽的雙手雙腳。
四個傷口,陽羽的手筋腳筋全被挑斷了,傷口處早就凝結成痂。這么冷的天,就算是濃度再高的血,也很容易凝固起來。
活著就好……
阿洛將他放到桌子邊上,在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幾個布條,綁在陽羽的傷口處,然后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他身上。
“小阿木?”
轉過頭,隨意掃到的一幕讓他幾乎睚眥欲裂。
他看到小阿木小小的身體被扔在水桶里,一動不動的。
小阿木就這樣被活活淹死了……阿洛顫抖著手將他從水里撈出來。小阿木軟嘟嘟的小手冰涼冰涼的,早就斷氣多時了。
阿洛似乎已經麻木了,沒有哭,沒有大吼。只是內心就像是有一只野獸想要掙開一樣,充滿了暴虐。
阿石也死了,倒在一片血泊里,他后心處被捅開了一個血窟窿。
仔仔妹沒死,不,不是沒死,是沒找到,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阿洛有些不敢往前走了,他怕看到更可怕的事情,他已經夠痛苦了,痛苦到麻木。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為什么要讓他經歷這些……
顫抖的手放在最里面的一個門上,閉上眼睛很長時間,他推開了門。
最里面的角落,一個人披頭散發的蹲在那里,阿洛一輩子也忘不掉這一幕,那是他最最最愛的傾城姐姐。
……空氣很寂靜。
他如同喪尸一般走過去。傾城姐身上蓋著被子,他掀起一個角,他看到了她羊脂一般的皮膚。
他蓋了回去,安靜的抬起頭,將傾城姐臉上的亂發撥到一邊。他看到了她的臉,左邊紅紅的,有些腫腫得,右邊臉上有兩道刀口,被劃花了。
他將額頭放在傾城姐的額頭上,片刻,他站起身,轉身,朝外走去。
“噗通”
剛走兩步,他就跪倒在地上。
“為什么,這是為什么啊?”他壓抑的地沉的吼著,因為極度的激動而語調變得怪怪的。
“我真的,真的很愛這里啊,為什么啊……”聲音帶著一點哭腔,他抽泣著喊著。
“為什么!”他抬起頭,向著屋頂大吼,仿佛是質問蒼天不公平的對待。
內心的暴虐像是被刺激了一樣。
“呵哈哈哈……你們……你們是魔鬼……”
阿洛這一刻像變了一個人,突然怪笑,又像是瘋癲了一樣。
他自己看不到,如果能看到,他會發現,映在一邊銅鏡子上他的影子,他的瞳孔處,像是有一條紅線一樣從中心開始蔓延。
“哈哈哈,魔鬼,魔鬼破壞了我的世界,我就要……
地上的血跡還沒干透,他用手指抹了抹,手上沾了血液。他突然將手指放到嘴里,血的味道原來這么澀啊……
他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瘋子。
“……帶你們下地獄……我要殺了你們……啊哈哈哈”
房間里傳出如同惡鬼般的聲音,窗戶外面的雪早就停了,但是依舊狂風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