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么？

段錦愣愣的看著周圍，忍不住音量大起來了,心里的輕語呢喃化為質問：【你在說什么？】

很快，段錦被周圍人異樣的眼光盯住。什么啊，是我不對嗎？可是.......怪異的明明是你們才對！

他急切的把半個身子探過去，對前座的溫蘊一字一句：“你在說什么？”溫蘊皺緊了眉頭，看白癡一樣回看過來。

這一切的怪異感覺一團團就像毛線一樣堵在他嗓子眼，吞不下，吐不出。憋悶至極的感覺迫使他像困在陸地上的魚一樣瀕死似的張了又合上嘴。

最后，他壓低聲音，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別人：“你是不是說了【我這是在干嘛？】”

誰知那極小的聲音卻落在了溫蘊的耳朵里，她不可思議回頭，語氣如夢似幻：“我.....確實說了【我這是在干嘛？】”

“是夢囈嗎？我說夢話了？”溫蘊看著段錦的眼睛。

“你.......不記得了嗎？”

“.......”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夢。”段錦呼出一口氣，身體重重倚在靠背上。“不過，去看看不見知道了嗎？”他視線穿過一個個暗紅色的靠背，落在緊閉的駕駛室門上。

他整個人最引人注目的那雙淡琥珀色，相較常人來說過于淺的瞳色的眸子里似乎什么都倒映不出來。

兩人站起身來，從窄窄的過道往深處走去，那里就是他們的目標——駕駛室。想著夢境里那雙血色眼眸和妖異莫測的藍色火焰，心里更加多了幾絲忐忑和恐懼。是夢還是現實或者是緊張精神下的胡思亂想，說不清是期許哪邊更多一些。

段錦雖然不知道溫蘊的底細，但是也不好讓一個女孩子走在自己前面。他下意識的躡手躡腳，溫蘊跟在段錦的背后峨嵋輕蹙有些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旦走近了，段錦和溫蘊就看見一抹亮光從駕駛室厚厚的門玻璃上傳遞出來。暖色調的光散射在他們身上，二人面面相覷。

段錦握住因為天氣的原因而變得冰冷潮濕的門把手，吱——

“……”一張慘白麻木的臉從門縫之中擠壓出來，就是剛才頂替木本溪的一臉憨厚的中年司機！

段錦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伸頭往狹窄的駕駛室中張望，自然一無所獲。沉寂的空間，似乎散發著雨中泥土特有的腥氣。“師傅，還有多久才能停車？我妹妹有點內急，想去廁所。”段錦不好意思笑笑，指著后面跟著的溫蘊。

被賣隊友的溫蘊面上表情依舊優雅，只是額頭忽然起了個十字青筋。

仲國勝身體站的有些僵硬，他兩只黑的怕人的眼瞳轉過來，一眨不眨的盯視著段錦和溫蘊兩人。

“十分鐘。”

段錦聽見一把嘶啞干澀恰如鐵鋸拉木的憋悶嗓音，然后就被關在了門外。被大力關閉的門有些余顫，發出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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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等我們啊，我們還沒有上車！”一身休閑西裝的白領男林森一邊大喊著，一邊奮力追著一溜煙沒影的大巴車。其他幾個人也行跡狼狽的拔足狂奔，嘴巴里不忘大聲呼喊。可是，巴士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一樣快速的開走了。

漫天細雨的黑暗中，一絲奇異的響聲持續響著。巴士蒼白的車身快速消失在道路的拐彎處，車燈光照下一個隱蔽在暗處的廣告牌被顯現了出來。撲啦啦的簌簌響聲更加明顯，被掀起一角的廣告紙上寫著一則關于旅游公司的廣告。

“不，不會吧。”

“為什么？”

冰冷刺骨的風吹打在幾人身上，林森和金鈴鈴顫抖著發紫的嘴唇道。

“對了，報警！”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生抖著嗓子愣愣的看著不遠處薛明慘不忍睹的尸體，那腐敗血腥的氣味仿佛又無孔不入的鉆進他的鼻孔，忽然大聲道。

接著其他幾人臉色也輕松了一下，紛紛拿起手機。

“沒用的。”穆本兮立正站直，遇到這種事情甚至眉頭都沒動一下。

“沒信號......”李磊的聲音充滿失望，微弱的光線反射在他臉上照出他人到中年而粗糙蒼老的臉和眼神里的暴躁怨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什么破抽獎旅游沒什么好的。這個敗家娘們花了老子這么多錢就抽得了這么個喪氣東西，回去非得抽死她不可。”

“哼，我他媽最煩只會嘴上瞎扯屁，還動手打女人的人渣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酷似唱天堂的騰格爾的男人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就像看著一坨不可回收垃圾一樣。

李磊看著絡腮胡子強壯的身形將要沖口的臟話咽了下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窩囊樣子，和剛才罵自家老婆的耀武揚威完全不同。

“你……你們別吵了，我覺得周圍的……有，有什么東西。”說到這里的時候金鈴鈴眼眶含淚，恐懼的看著周圍的黑暗，仿佛四周有著無數張血盆大口在等著吞噬掉他們這些難得送上門來的新鮮血肉。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忍不住環視這深沉的黑暗，尤其是那不遠處的薛明的尸體。

“tmd，回去老子就投訴他們旅行社，要告得他們破產不可！”董余銘嘴里罵罵咧咧恨恨道，他虛虛一揮強壯的手臂仿佛此刻就能打到旅行社負責人的鼻梁上。李磊聞言暗中翻了個白眼，一派鄙視的模樣。

“喂！你小子剛才干什么了？”沒想到董余銘正好看見李磊這個動作，滿臉怒氣捏著拳頭就要上去揍他。無處宣泄的恐懼讓人情緒波動都有些擴大，平時的他就算暴躁也不會像現在一點就炸。

“你這一拳下去會雜碎他的鼻梁骨，然后鼻梁骨頭會直接從皮肉里戳出來。你手指上的金屬戒指會刮入他的血肉里，完全有破傷風的可能性。在這個下著雨的陌生山路上，沒有救治就等于死亡。你想，殺了他嗎？”明明帶著大大的微笑，眼神里甚至閃爍著一絲隱晦的期待。

“瘋婆子！”李磊聞言非但不感激，反而嫌棄的道。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是律師，這是我名片。”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男人忽然插口道，順便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鏡，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米色的簡單名片來。

“噗，你這人真有意思。”明明忍俊不禁笑了起來，順手從李磊的手里搶過名片念道：“周禹，J+律師事務所。”話畢就順手放進自己背上鼓鼓的雙肩包里，也不知那包里究竟裝了些什么，離的近了還能聞到一絲奇怪的味道。

和她距離最近的穆本兮悄悄皺了皺眉，忽然后退一步。

林森脫下自己外套罩在兩人頭上，抱在一起。

明明看了看旁邊的穆本兮，忽然對大家說：“大家這樣也算有緣，自我介紹一下互通姓名比較好吧。我叫明明，是醫科院的大二學生。”

明明左邊是周禹，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已經簡紹完畢。接下去是絡腮胡子，他聲音有幾分豪爽：“我叫董余銘，就職于本市健身中心，是一名教練。”

董余銘旁邊是林森和金玲玲兩人，林森：“雖然我和玲玲都是小白領而已，但是我們可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現在的就業難啊，伯樂也少了，要不然……”金玲玲手肘一拐撞了下自家男友的肚子：“別啰嗦了，老太婆。”

最后剩下穆本兮，他心不在焉：“穆本兮，自由職業者。”說完就又閉口不言了。

眾人互報了姓名逐漸熟絡起來，金鈴鈴有些猶豫說：“我們究竟是在這里先將就一夜，還是返回原路碰碰運氣看警察的車還在不在？”

“將就一夜？我看這雨也沒有停的趨勢，有沒有個避雨的地兒。況且......”說到這兒董余銘臉色不好的看了看離他們不遠處的薛明的尸體，接著就像是被蝎子蟄到一樣快速轉過頭來粗聲粗氣：“我反正是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你們難道不這么想嗎？”

“可是要是就這么跑出去，人生地不熟的深山里還不知道會遇到些什么危險呢。再說了，過了那么久警察早就應該走了吧？”林森聳聳肩更加裹緊了大衣，雨點不停的打在人們的身上，幾乎沒有一個人身上是干爽的了，都被淋濕了。

“話說，有人知道這兒是哪里嗎？”周禹的話使得場面倏然沉默下來，他認真的問：“金鈴鈴小姐，你剛才說是抽獎得來了的，那林森先生和大家呢？”林森：“鈴鈴中的獎是神秘雙人旅行，是一個叫極盛的旅行公司的。當時抽中的是一等獎，正好我們本來就想要趁著假期出來旅行一趟，真是瞌睡到了就有人送枕頭。”說到這里他不由苦笑了下，另外幾人也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那看樣子你也不知道這里地點了。”周禹有些失望道：“大家都是......?”

“我那……敗家……”李磊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董余銘，然后改口道：“我老婆在商廈購物金額滿了以后商家送的抽獎卷，抽出的是什么‘神秘行’，她自己不去非得讓我去！”

“我也是。”

“我一樣。”

“都是極盛旅行社？”周禹問。大家一致點頭，面面相覷。

明明忽然微笑起來，接著聲音漸漸大了，變成輕笑。在眾人怪異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緩緩收起表情：“我的可不是，我的是——死亡之旅喲。”

“什么意思？”林森忍不住問。“哈哈，開玩笑的。”明明毫不在意的撥拉著濕透的額發，整個人散漫極了。

“你呢？司機先生！”就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后，意料之外的她又偏頭問起穆本兮了。

穆本兮覷起眼睛，一滴雨水低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他沉默不發一言，嘴角抿著，目光一直看著對面的黑暗里，很入神的樣子。

“他的尸體……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