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鶯帶著羨慕,和有些失落的眼神下,蕭議等走出客棧,一行人浩浩湯湯搬到了左院之中。
是夜,主院內燈光熄滅,侍衛筆直地站著。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座小磨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主子。”
“蕭大人。”
蕭議冷目瞥過李凡和身旁的趙福,點點頭,一起進了小屋內。
屋子內外,都站著繡衛的人。
此次來江南,蕭議可以代為指揮繡衛。繡衛經過上次的整頓和捉奸,現在又變成鐵桶一片。
他進門后,褪下外衣,抬頭后卻微微一愣。
“沈大人?”
站在他對面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繡衛沈練,也是北鎮撫使,如今南鎮撫使一職空缺,他便是繡衛真正的一人之下了。
他擦拭著長刀,面帶笑容,見到蕭議便收進刀鞘,站起來道:“蕭大人,原諒我未事前通稟。”
蕭議淡淡說道:“不知沈大人過來,是為何事?”
“蕭大人不必疑心,早年鎮國公有恩于我,我此次是過來保護蕭家兩位公子回京的。”
蕭議皺起眉頭,之前夢里好像并沒有出現沈練的影子。
難不成是哪里出了變數,這便多了許多不可控的因素了,但隨著沈練下面幾句話說出后,蕭議的擔心也煙消云散。
“蕭大人不必擔憂,此番前來不過是臨時起意,朝廷上下無一人知曉。”
“而且我不過是過來拜謁你一番,明日便去金陵做些準備,主要是救出蕭三公子。救出后我便要即刻回京不叫人發現,之后還請蕭大人多多保重。”
蕭議聽后微微點頭,不過好奇:“我弟怎么在金陵,他不是在丹陽任職嗎?”
“呵呵,金陵刺史楊玄每個月都需要各地官員述職,搞得跟九五至尊一般。”
沈練眼中一寒,隨后拱手走向門口,但在看到趙福后眼睛微瞇,提醒道,
“蕭大人,此人可靠否?”
蕭議笑著看向留著冷汗的趙福,頓了頓再說:“不敢說永遠可靠,至少他兒子在我手里……”
沈練點頭:“我會再調動一百繡衛,替蕭大人看好他兒子。”便不多言,乘著夜色離去。
蕭議拍拍趙福,幾人便坐下來。
“說吧,趙幫主。”
“哎喲,蕭大人,別這么稱呼我啊,真是折煞我了……”趙福干笑道,“是這樣的,我跟隨李大人,在這揚州城里畫了些金錢幫的特有暗號……”
蕭議看了看李凡,見李凡點頭后,便繼續聽起來。
“而后,李大人的手下跟著這群人,于傍晚確定了他們匯聚的地點。”
蕭議嗤笑一聲:“若我沒猜錯的話,在左院附近是吧?”
趙福愣了愣,連忙點頭:“蕭大人說的不錯,就在左院四周,有三個據點……”
蕭議微笑點頭,問道:“那你的手下,混進去了嗎?”
趙福微微得意:“自然混了進去,隨時聽從安排。”
“先按兵不動,別暴露,這點趙幫主你要保證好。事關眾人生死成敗,若出了紕漏,你家那寶貝兒子自然也會受到牽連……”
趙福唯唯諾諾,急忙點頭答應。蕭議卻是微笑:“但若是事情辦成了,你往后便性命無憂,甚至可以替官差辦事。”
“謝謝,謝謝大人!”
蕭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給他吃了定心丸:“我不是無情皇家,不會像那四皇子般,過河拆橋的勾當我定不會干的。”
趙福急忙點頭感謝,蕭議繼續問起來:
“金錢幫的人沒什么懷疑?”
“不會,他們現在的老大是個馬大哈,整天就知道喝酒,上面的人手伸不到這里,他也懶得管。最多有命令的時候讓手下加把勁,平日里,呵呵,忙著喝酒呢!”
蕭議微微頜首:“還是要注意下,李凡,你派一個人盯好。”
“是。”李凡應下,然后掏出一幅地圖,打開示意,“主子,這便是金錢幫勢力的分布圖,上邊標注了每個據點的人數,還有頭領的名字。”
“嗯好。”蕭議四望去,“繡衛的人呢?”
從后邊走出一位目光堅毅的年輕人,拱手道:“百戶長東方曜,見過蕭大人。”
“毋需多禮,咱們現在是一起行動的伙伴,并無上下級,怎么輕松怎么來吧。”蕭議笑道。
東方曜也面帶笑容,有些親近起這位看似年輕俊美的長安鐵面郎。
蕭議摸了摸扳指,問:“你們在城外搜索,又沒有什么發現,特別是城西那座被毀的廟。”
東方曜臉色一沉,嚴肅回答道:“那個廢廟里被清掃干凈,沒留一絲痕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西城那邊,簡直是地獄。”
“哦?”蕭議皺著眉頭,雖然猜到了什么,但還是看向東方曜。
“西城,表面上人煙稀少,但在西城地下,有一個地下城,地下城里臭氣熏天,到處是饑民乞丐,比京城里平康坊的地下城還要可怖。而且有州兵在最外面守著,應該還藏著秘密。”
“對了,我走時,有一個雙腳被砍斷的男人,拽著我的腳說他本來是揚州首富萬隆。”
蕭議凝神:“萬隆,這人有聽聞過,是位心系百姓的富豪,每次天災都開倉放糧。不過幾年前也銷聲匿跡了……”
“所以蕭大人,覺得他是真的?”東方曜有些困惑。
“不管真假,這與我們都無關了,雖然我也很想救天下所有貧困有冤屈之人,破天下所有冤案,殺盡天下佞臣。可是,這不是我們現在考慮的,萬隆既然已經不在,我們也沒必要糾結了。”
“蕭大人說的對,是我有些情緒化了。難怪沈大人說我太過仁慈,百戶已經是頭了。”東方曜嘆氣道。
“也可以派一個人盯著這萬隆,做些保護……”蕭議對此人也頗有好感,還是心里一嘆,對東方曜吩咐了一嘴。
“想來,這揚州城內,果然是一手遮天,想來這萬隆也是被這宋刺史扒光了財富,然后拋棄了吧。”
東方曜緊皺眉頭,眼中憤懣幾乎要溢出來。
蕭議嗤笑地拍著他的肩膀:“只是時候未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