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被小孟吼得耳朵疼,只好悻悻然的放下手,“這家酒店也未免太浮夸了吧!”
在窮鄉僻壤生活了十年,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陸遙,很想把自己當成一個很久沒見過大世面的鄉下人看待,如此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對自己說:“你個鄉下來的土包子,這里的裝修僅僅是一般般啦,哪有多豪華!”可是她的良知告訴她,這家酒店的裝修何止是豪華那么簡單啊,稱贊一句富麗堂皇一點也不過分!
“你知道這里有多難預約嗎?如果不提前一個月的時間,連地下停車庫都沒你停車的位置!”小孟手里甩著車鑰匙,高傲的揚起他一身的孔雀毛,就差當場在陸遙面前開個屏了。
提前一個月?陸遙若有所思的看了小孟一眼。
孟孔雀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一直走在陸遙前面的他突然停在一間包房門外,然后故意繞到了她的身后,將自己的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孟比陸遙高了小半個頭,聲音從她的頭頂后方傳來,他神秘兮兮的開口道:“大遙遙,準備好了嗎?”
陸遙一臉困惑:“準備什么?”
小孟說:“準備好回來了嗎?”
陸遙感覺到小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用了點勁兒,把她的肩膀往下壓了壓,讓她不能回頭。
然后,小孟在陸遙面前打開了眼前這間包房的門。
陸遙竟然莫名感到了緊張……
小孟打開門的電光火石間,陸遙試想了無數種門后可能會出現的情況。
陸遙發現門后竟然是一個可以穿越時間的蟲洞,她一腳跨進去就回到了十年前或者更早之前,她還是那個愛哭愛笑古靈精怪的女孩兒,這十多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原來只是她某一個清晨醒來做的一場噩夢,她還聽見媽媽在客廳里著急的催促她趕緊起床,鋼琴課要遲到了。
或者陸遙推開門,驚喜的看到那只她在馬賽馬拉營地里一直在照顧的叫“simba”的小獅子朝她迎面撲了過來,一下就把她撲倒在一片泥洼之中,simba張嘴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搖晃著腦袋扯著玩,她則一邊躲閃一邊大聲的笑著讓大家快來幫忙。
再有一種可能,就是門后站著的人,是另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陸遙,而她此刻正面帶不安和焦慮的看著她,語重心長道 :“陸遙啊陸遙,你怎么還在這里呢!你快逃走吧!”
可是以上種種哪一樣都沒有發生,也不可能發生。
在這扇門后面的,是一張張幾乎模糊在了陸遙的腦海中,隨著那些被她深埋起來的記憶一起無疾而終的臉。
“陸……陸遙?是陸遙嗎?”
“陸遙!真的是陸遙!”
“天吶!這都有十多年沒見了吧!”
“我還以為小孟這家伙吹老鼻子牛呢,原來真的是陸遙回來了啊!”
“你不讀書不看報也不看電視不刷WB嗎!人家陸遙在XX訪談上露了這么大一個臉,你瞎啊!”
“我的個天吶,陸遙你都長這么大了啊!”
陸遙:“……”
“都夠了啊!”小孟發號施令道,“你們一個個也未免太假惺惺了吧!瞧瞧你們這些嘴臉,虛情假意得都快變形了!還有你,你你你,收一收你們的口水!”
這些如小孟口中說得虛情假意到矯揉造作的人,有的是她的同學,有的是朋友,有的……陸遙一張張臉的認真去回憶,竟然發現自己一個人都不曾忘。
陸遙面對這群呱躁熱情的人,終于在臉上漸漸抹開一點高興的神色,她和每一個人都握了握手,還有人膽大包天的想擁抱她,被小孟來一個擋一個的踹走了,當然除了女的。
陸遙笑得眉眼細長一條,“你好,你們好,大家好。”
一張大圓桌上,滿滿當當坐了十幾個人,冷菜早已上桌,酒水也早在一邊預備好了,但大家都沒動,都還在對于陸遙會突然出在這場聚會中而驚訝不已。
在座的人都會順口問陸遙一句,“陸遙,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陸遙便微笑點頭,“當然記得。”
陸遙沒有敷衍搪塞,她是真的記得他們每一個人。
這個是初中時經常一起逃課去網吧的朱斌,那個是小時候經常被小孟欺負每日一哭的顧晶晶,還有坐在那邊的不就是她最喜歡吃的那家海棠糕店家的兒子松松嗎?
過了這么多年,她以為自己早已忘了很多事,可再次見到他們,才讓她明白這些曾經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無論過了多久,發生過什么,他們依然鮮活的存在于自己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