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到底是誰，”小姑娘軟著聲音抽泣，“我怎么不記得我叫什么名字，我也記不住哥哥的名字，我是真的摔傻了。”

少年見小姑娘哭著說出“我是真摔傻了”，心情不免有些凌亂，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正常小孩醒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應該是找娘親哭嗎？

怎么胖湯圓抱著他直哭，而且還讓他親她，最后還在困頓腦子摔壞了。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將事情說清楚，他要給小姑娘灌輸好一切，畢竟齊玥死了，現在抱著他哭的人是陳清然。

“你別哭了，”少年輕輕拍打她的背脊，替她緩緩氣，“弄弄，你沒有傻，你還是一個聰明的小孩。”

“嗯？”小姑娘似乎有些不信，她什么都記不住，不就是一個傻子嗎？

少年再次將她的淚珠一擦干凈，問道：“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小姑娘誠懇搖頭，確實記不住他是誰，可她很相信他，待在他身邊就覺得安心。

將小姑娘的臉仔細擦干凈，少年同她視線對視，認真道：“你是陳清然，小名弄弄，我是你的鄰家哥哥，我叫謝杭。”

“陳清然……”小姑娘重復念一遍，“哦”一聲，“我叫陳清然，陳清然是我的名字。”

謝杭看著傻愣愣的她，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笑道：“那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謝哥哥？”

“謝哥哥……”她聽話的跟著重復，不過立馬搖頭，糯糯道：“不要，謝哥哥不好，我應該喊你哥哥，因為我喜歡哥哥。”

謝杭一時之間也不該說什么，眸色幽暗，她喜歡哥哥？

到底是那位哥哥？

想起上輩子之事，謝杭頓時有些頭大，喜歡朝夕相處的哥哥這種離經叛道的事，他該怎么把她拉回正途？

陳清然看見謝杭神色有些沉重，以為他在愧疚自己摔傻之事，安慰道：“哥哥不要難過好不好，我沒有怪你，是弄弄自己膽子小，被蛇嚇住了。”

謝杭不知她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下意識的去看她神情，只見她臉上有自責和忍耐。

關懷道：“怎么了，可是那里痛？”

心卻在疑惑，前日婢女檢查過她的身體，渾身上下沒有受傷，難不成是內傷？

陳清然乖巧的點頭，“嗯嗯，心痛。”

接著慢慢抬手放在謝杭的青黛下，心疼道：“哥哥的眼睛充滿了血絲，肯定是擔憂我的，可是我很好，哥哥不要擔心了好不好？”

謝杭心想，小姑娘十有八九把他當做了齊瑯，雖然她忘記了一切，可身體下意識的記住了她醒來安慰人的動作。

心頭頓時說不出來是個什么滋味，語氣不輕不重道：“我沒有擔心，只是看見你瘦了好多，在想一會兒帶你吃什么。”

陳清然聽著好看哥哥重了好幾分的語氣，曉得他是真生氣了，輕輕扯動他的衣袖，哽咽道：“哥哥，你不要生氣，我不想看見你難過。”

聲音越說越低，尾音最后還帶了哭腔，到最后再次哭了起來，“哥哥……不要生氣好不好，哥哥生氣我就心疼。”

水珍珠一顆一顆落在謝杭手背上，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謝杭不知她怎么又哭了，再次心疼的替她拍背，最讓人難言的是，他明明就沒有生氣！

就算她的身體還記得齊瑯，可是她的記憶已經沒有他的存在，他又為何要生氣？

他又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回憶上輩子孤零零的生活，他可真是受夠了。

闔家團圓，夫妻恩愛都與他無關，那都是別人的熱鬧，逢年過節他只能抱著一塊牌位對月獨酌，訴說自己的悔恨。

他替她報了仇，卻救不回她的命。

明明就差一點點，只要他殺人的動作快些，就可以救下她。明明兩人不用陰陽相隔，明明就該是一對恩恩愛愛的神仙眷侶。

就像沒有如果一樣，沒有明明，一切都可以后悔，卻不可以重來，是他動作太緩慢，沒有及時救下她，害得她心灰意冷的自戕。

所以，這一輩子有幸重來，是老天爺對他的垂憐，讓他如愿以償的得到圓滿。

他又怎么會對她生氣，陳清然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跨越前世今生，他都只想娶她。

謝杭低嘆一口氣，哄道：“弄弄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就難受，喘不過氣。”

“你是不是餓了，想要吃什么，我吩咐底下人去做，不過你剛剛清醒，不能吃油膩辛辣的食物，吃雞絲粥好不好？”

他實在是看不了她哭得稀里嘩啦的模樣。

她就應該是活潑開朗，明若朝陽，而不是醒來就覺得沒有安全感，動不動就哭啼啼。

雖然哭的聲音就像小奶貓一樣，奶聲奶氣，卻又那么的撓人心肝。

陳清然努力的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爭辯道：“我其實不想哭的，可是看見哥哥的眼睛布滿血絲就想哭，哥哥兇我也想哭。”

她雖說記不起一切，但她也是個聰明的孩子，眼前的俊美少年身份肯定不止是她的鄰家哥哥，也許還有別的身份。

比如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哄她，替她擦眼淚，還親了她，按照常理來說，男女三歲不同席，七歲明禮儀，是不能這樣親近的，保不定這位哥哥是她的……青梅竹馬。

她帶著試探性的問出口：“哥哥，你喜歡我嗎？”

謝杭一口老血涌上喉嚨，哪有人這樣光明正大的問情愛之事？

這喝的什么失憶藥，怎么把人的性子都給轉了，藥谷的大夫不行，配的藥會落下后遺癥。

陳清然見人不回答她，以為是她自作多情了，難過的從喉嚨溢出兩聲哭音。

“哥哥……”

謝杭被她喚的飄飄然，還別說，轉了性子的小姑娘就像棉花糖，又甜又軟。

謝杭替她整理好亂發，愉悅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歡你，你以前就說過長大后要嫁給我，不過，弄弄喜歡我嗎？”

“我自然心悅你。”陳清然微紅的眼尾往上翹了翹，聲音清軟的回：“我喜歡謝杭，只喜歡謝杭。”

謝杭被那一句“我喜歡謝杭”擊中了心房，嘴角上揚微微一笑，無不昭示著他的好心情，其實藥谷的藥還是挺管用的，讓人回歸本性。

他想，她剛才沒有說喜歡哥哥，而是說喜歡謝杭，說明她的身體也將齊瑯忘得一干二凈，她或許對他一見鐘情。

“餓了嗎？”

陳清然先是點頭，再是搖頭，用手揉了揉眼睛：“本來是餓的，可我看見哥哥的臉就不餓了，我想這應當就是書中說的秀色可餐。”

謝杭的臉有些發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了一層薄紅，他膚色本就生的白凈，襯托之下，那抹紅是那么明顯。

不過心情總歸是愉悅的，本以為她忘記了一切會暗自神傷好久，沒想到她竟然不在意，只在意他喜不喜歡她。

不過她撩撥人的功夫比他還更甚一籌，情話說的一套又一套，但聽在耳里就是那么舒服。

大概因為那是她親口說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