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雖說訓練強度大，可完成當天訓練任務后，便不再拘著齊玥和袁榮。

齊玥抬頭看了看天空，六月的天空干凈，陽光明媚，是讓人心情愉悅的好日子，既然如此，就再去氣一氣齊瑯吧。

上次齊玥對著齊瑯大吼一頓后，齊瑯找過她一回，但她一臉的不想理你，不想聽你廢話，快走開，齊瑯無法，只能打道回院。

過了兩日，齊玥越想越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有些差錯，人的改變不可能一次性那么大，變化是一點一點的，就主動服了軟。

但齊瑯這人很高傲，齊玥不生氣了，他的氣性還越發重了，齊玥主動認錯時，他還是氣呼呼的，畢竟人再淡漠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年，再加上齊玥說的話那樣傷人，可妹妹主動給他臺階下，他便趁機敦敦教導道：“你我兄妹，本該親密無間，不能惡言傷人。”

隨后兩人交心了一番，齊玥低垂腦袋喊了好幾句：兄長，對不起，是我不聽話……便又是“兄妹情深了。”

可齊玥那會對齊瑯尊敬愛護，這不，又來惡言傷人來了。

來之前，齊玥還特意向袁榮求教了一些問題，再三確認一番，確定沒有任何紕漏后，拿著本《齊湛傳》就去找齊瑯為她“答疑解惑”。

堂中墨香繚繞，清冷的微風夾雜著青竹的清香，無不風雅，齊瑯一身青衣，坐在窗邊，手拿一本書正在溫習。

“兄長，兄長……”齊瑯隔老遠就聽見了齊玥喚他的聲音，唇角微揚，玥兒好似很久都沒跑著來見他。

“兄長……”齊玥興奮的跑進書房，高高舉起手中的書，聲音假裝喜悅道：“兄長，傳道授業，答疑解惑！”

齊玥來找他答疑解惑，在齊瑯看來是妹妹求知好學的表現，只不過為什么拿的是禁書？

但看見齊玥疑惑的眼神，齊瑯臉色不變，緩緩接過書，清冽的聲音朗朗道：“玥兒可有什么不懂的？”

接著隨意翻了翻書，書上有她寫過的一些注解，字跡娟秀，想來這幾月他求學在外，她也沒放棄練字。

聽著齊瑯清冽的嗓音，齊玥有些微愣，兩日不見，怎么齊瑯的聲音還變好聽了呢？

齊玥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急忙將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管他好不好聽，將他氣出病才是要緊事。

“兄長，我有一事不明白。”齊玥抬眼看著齊瑯，憤慨道：“兄長，齊湛作為大周史上最年輕的狀元，以守護百姓、匡扶天下為己任，按理說，皇帝都應以擁有這樣的臣子為榮，可是為何皇帝要殺齊瑯？”

齊瑯緊抿著唇，目光深沉，墨色的瞳仁中翻涌著疑惑和驚訝，玥兒為何會問他這個問題？

回道：“為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有亡而無疾，玥兒，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齊玥怎么也想不到齊瑯會是這反應，心中再次認可他國士無雙的地位。

裝作不解問道：“哥哥的意思是說我們不可以在背后議論君主？可我還是想明白，若君王昏聵，殘害忠良，這樣的君主又為何要繼續擁護？”

“《孟子·離婁下》有言：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而周武帝視齊湛為眼中刺，故意冤枉，既然君不義，臣又何必忠呢？”

齊玥心想，她都已經如此大逆不道了，齊瑯是該洗腦她了吧？

齊瑯深深地凝視著她，低沉道：“玥兒，慎言。”

齊玥要被氣吐血了，他怎么不跟著劇本走，他應該狠狠的指責她，說她口出狂言，對君主不敬，罰她回去抄書，靜心思過；然后她心生不滿，揭竿而起，兩人再次爆發爭吵；最后她出言不遜，惡語傷人，齊瑯被激怒……

怎么……就這反應？

齊玥深吸口氣讓自己不慌神，抬頭看一眼齊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真正的想法。十四歲的齊瑯相貌清俊，青澀的臉上絲毫不見日后的涼薄與絕情。

齊玥心中猜測：難不成是因為還沒進官場接受利欲熏心、爾虞我詐的毒打，于是乎才是這幅模樣？

可是她的時間不多了，還有兩個多月她就要回九天了，等她年歲再大一些，她對齊瑯都是真刀實槍的陷害，算計，不再是此刻小打小鬧的言語傷人……

她只是想知道，若君主不義，臣子又何必忠誠？

她只是想知道，若君主毀滅家族，殘害親人，臣子為何還要盡忠職守？

她還想知道，他對自己的涼薄，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和齊瑯不說兄妹情深，可從小到大十幾年的感情，在家國情懷面前，她就那么不值得嗎？

她眼睛望向窗外的青竹，在心中喚他的名字，齊瑯，我們是天定的姻緣，月老親手牽的姻緣，我們本該相知相愛，生兒育女。

可惜我做了齊玥，可惜紅線上寫的是陳清然，可最后……陳清然會是謝杭之妻。

齊瑯，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安穩，萬事圓滿與你無關，悔恨、寂寞才是你的歸宿。

“既然兄長不愿意回答，那我……就不打擾兄長溫書了。”齊玥從齊瑯手中奪過《齊湛傳》，行了一禮，匆匆忙忙就走出了書房。

齊瑯不知妹妹為何會是這反應，剛才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她是在想如何反駁自己，可沒想到就這樣走了。

他都還沒有機會展露自己的學識，她怎么就不再多問幾句，怎么就走了？

“玥兒，不知則問，不能則學，”齊瑯喊住正在小跑的齊玥，清冽的少年音隱約帶了一絲好笑：“玥兒，我都還沒有回答，你跑什么？”

齊玥狠狠的一個轉身，埋怨的看著齊瑯，心心中誹謗道：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她矯情完再說，這不是浪費她剛才一番哀嘆嗎？

齊瑯見人轉身，挑眉道：“玥兒如今大了，竟說走就走，不知玥兒對我還是否有所不滿？”

好家伙，得理不饒人了，齊玥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虧她剛才還感嘆天生姻緣無果而終，袁榮說的沒錯，他就應該孤獨終老！

踱步走到齊瑯面前，一臉聽從教誨的嚴肅，“煩請兄長指點迷津。”

齊瑯示意她坐下，齊玥認真聽從，乖乖坐在他對面，畢竟她已經過了叛逆的時間，現在她是個聽話的妹妹。

齊瑯隨意翻開書，指著書中的一句記載道：“迎娶九天群主，這才是齊湛被猜忌的真正原因。”

齊玥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她要的是和齊瑯可以爭吵的答案，一臉天真道：“兄長曾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倒覺得武帝本就想殺齊湛，畢竟齊湛的身后是川南世族齊家，再者“漓江貪污案”齊湛一心為民在民間贏得名聲，打了皇家的臉面，齊湛只不過是遇上了一個心胸狹隘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