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沉睡中醒轉(zhuǎn),呆呆氣益神足,全身輕飄飄,舒服至極。
出了臥室,帶著音圭,跳到屋頂。
伸出手指,心意一動,修長的指尖在空中劃出道道幻影,毫不費勁。呆呆心中歡喜,這次的苦頭沒有白吃,自己再也不會害怕那些蚜蟲了!
只見在手腕挪轉(zhuǎn)間,手指連連閃動,忽而驟停,指甲蓋映射出星星點點的光,好似滿天星辰,在夜色中煞是震撼。
他忽然腦海中蹦出一個念頭,恐怕那些凡人也受不了我這輕輕一指吧?
之前的那場微小,卻又慘烈異常的工作,讓他萌生了這個想法。
可是,他之前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他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他從未想過要進(jìn)行戰(zhàn)斗!他只想要保護(hù)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難道就必須要傷害其他人嗎?
外門弟子中,他從未聽過有人殺過人,他只聽說過有的人餓死,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著,怎么可能會傷害別人呢?應(yīng)該不過吧!
呆呆困惑極了。
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
不過很快,他便不愿再去想這個問題。打開音圭,放到身邊。
頭枕著手臂,望著浩瀚的星空,心漸漸安靜下來。夜風(fēng)習(xí)習(xí),涼涼的,說不出的愜意。聽著耳畔音圭不斷播放的各種消息,呆呆又安靜地睡著。
翌日,去藥田澆了一次水,又被黑二叔拉走幫別人澆了一次水,他回到自己的小院。
路過靈田,看著一排排整齊的靈谷,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心中的那個疑惑。
猶豫了片刻,他害怕了,如果再一次發(fā)現(xiàn)那些蟲子,他又能如何解決?
不過想起過去的那些饑餓的歲月,呆呆不由的堅定了下來。
手搭上一株靈谷,像從前一樣,細(xì)細(xì)的檢查起來。
而不愿發(fā)生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蚜蟲再一次的出現(xiàn)了,雖然數(shù)量不多,不過還是像一次一樣,憑空而生。
既然下定決心,也就沒有什么可猶豫的了,呆呆手指隨著木針翻飛間,所有的蚜蟲在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全被碾成粉末。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絲毫阻礙。
而呆呆也是發(fā)現(xiàn)一些令他感到驚恐的事情,他發(fā)現(xiàn)昨日蚜蟲越多的植株今日明顯比昨天長勢要好許多,葉片更加青翠,而且體內(nèi)的蚜蟲粉末,也成為它的養(yǎng)份。以他種植經(jīng)驗判斷,這棵靈谷的產(chǎn)量絕對要比之前多不少。
原來如此,呆呆心中感嘆!
原來只有互相吞噬才能真正的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嗎?
呆呆心中一片陰郁,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黑暗,而他要想適應(yīng)下去,只能保護(hù)好自己與自己身邊的人啊!
于是整整十天,呆呆每天除了去藥田和靈田澆水,其他時間全都花在他院子里的靈谷上。瘋了一般的尋找一些蟲子的尸體,澆筑在谷地上。
當(dāng)最后一棵靈谷被尸體環(huán)繞后,看著整齊的靈田,長勢喜人,青翠欲滴的靈谷,他心中不由升起強(qiáng)烈的成就感。
連續(xù)十天的繁重工作,呆呆無論身心,都疲倦到極點。
他現(xiàn)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回房間好好睡一覺。
正準(zhǔn)備挪動腳步,忽然,一只粉紅小千鶴從遠(yuǎn)處直直朝他飛來,停浮在他面前。
“咦!”呆呆覺得有些眼熟,歪頭想了半天,這才想起來十多天前自己打掃院子撿到的那只許愿小千鶴,那只也是粉色。
不對啊,許愿小千鶴可是沒辦法去定位的。小千鶴能夠找到目標(biāo),是需要印記來引導(dǎo)。上次的小千鶴有主人的印記,只需要灌入靈力,它便會飛到自己的主人那。
可自己沒有留下任何印記啊!
但凡是印記,都需要蘊含靈力。為了避免對方找到自己,呆呆可是沒有半分靈氣的啊!
第一次飛到自己這,那是運氣。可若是第二次還飛到這,絕對不是運氣能說得通。
很詭異的事件啊!
觀察了一下停浮在自己面前的這只精致的小千鶴,猶豫了一下,呆呆還是伸出手,把它摘了下來。
拿著小鶴,走進(jìn)靜室。
坐在蒲團(tuán)上,他開始拆開這只小千鶴。
攤開的粉色紙箋上,上面只有兩個字,依然是上次娟透的字跡。
這兩個字映入他視野時,變故驟生!
一股冰冷的氣息倏地籠罩左莫,強(qiáng)烈至極的危險感讓他渾身汗毛陡然直豎!就像喉間抵著一把鋒利無匹的飛劍,劍尖鋒利如割的寒意輕而易舉刺進(jìn)皮膚,迅速蔓延全身。
該死,動不了!
呆呆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全身被這股寒意僵住,他連根手指也動不了!
對方的報復(fù)?懲罰?玩笑?
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他就像被捆住的野獸,唯一剩下的本能是掙扎!他拼命地掙扎,想重新奪回身體的控制權(quán)。瘋狂地運轉(zhuǎn)靈,沒有任何效果,身體一動不動,他僵在原地。
冰冷的氣息不斷增強(qiáng),它像只冷血無情的怪獸,無動于衷地朝左莫逼近,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它似乎篤定呆呆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呆呆有若一尊姿勢怪異的蠟像,可表情卻是充滿恐懼,顫抖與憤怒!
不斷徒勞無功,那股令他恐懼的冰冷氣息輕易把他逼上絕境,退無可退。
心底的不甘和憤怒,突然轟地一下被點燃了。
去死!
瘋狂地鼓動全身的肌肉,所有的肌腱,挾著他全部心神,朝著這股冰冷氣息轟去!
這是他唯一的手段。
唯一經(jīng)歷過的,能夠稱得上戰(zhàn)斗的,可能就是對蚜蟲的屠殺,此時的呆呆,比那時要瘋狂一萬倍。
此時他就像個瘋子,舉著鐮刀,沖向全副武裝的敵人。
恍惚間,呆呆仿佛看到無數(shù)飛劍拖著耀眼的尾巴,帶著呼嘯,朝他飛來!森寒凜冽的劍意交錯縱橫,他避無可避!
清亮的瞳孔徹底化作熊熊火海,撐開到極致的眼眶邊緣啪地破裂,鮮血沿著臉頰蜿蜒流下,劃出兩道鮮艷的痕。
他沒有感覺。
全身的靈力在瘋狂的運轉(zhuǎn)下開始出現(xiàn)失控的跡象,他沒有任何停頓,繼續(xù)加快靈力的運轉(zhuǎn)。
全力催動之下肌肉似乎也變得異常的鼓起,他不退反進(jìn),撲向那股冰冷的氣息。
如果有人此時走進(jìn)呆呆的房間,便會看到奇異的一幕。呆呆身上的肌肉不正常的鼓起,可卻似乎有無形的東西在不斷擠壓,于是不斷地起伏抖動。
戰(zhàn)斗越來越慘烈,面對劍氣森然的冰冷氣息,呆呆沒有絲毫退縮。像對待蚜蟲的靈識,充滿不甘與憤怒!
呆呆無暇去關(guān)注自己身體的變化,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絕對不能死掉!
呆呆腦袋轟地一下,仿佛有什么被沖破,他意識突然陷入恍惚。
忽然,一股熱流從左莫的心口處進(jìn)入經(jīng)脈。
令人驚奇的是,那股冰冷的氣息似乎也察覺到異樣,竟然首次向回退。
一支淡金色的渾圓金環(huán)!
一支青亮色的簡約頭簪!
靜靜對峙,但眨眼間,雙方同時啟動。
一環(huán)一簪,化作一金一藍(lán)兩道流光,精準(zhǔn)無比地撞擊在一起。
乒!
一聲琉璃碎裂的清音,空中爆出一團(tuán)碎芒,有若煙花,藍(lán)金相間,煞是好看。
不知過了多久,呆呆恍恍惚惚睜開眼睛,全身劇痛,皮膚有如寸裂,他忍不住發(fā)出呻吟。這聲呻吟,也陡然讓他恍惚的意識清醒過來。
自己能動了!
那股該死的氣息已經(jīng)消失了!
他先是一愣,隨即一股說不出的暢快油然而生,他想仰天大笑,嘴角還沒來得及動,肌肉牽動傷口,立即化作一聲慘叫。雖然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但毫無疑問,自己贏了!
他手上還拿著粉色箋紙,上面沒有字,只有著一副皺眉的卡通頭像。
很是可愛,但奄奄一息的呆呆心中卻不自主地泛起深深厭惡。
這兩個字肯定被對方設(shè)制了神識類攻擊。能夠通過兩個字,釋放如此恐怖的攻擊,絕對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掌門和師叔們能不能做到這一點,他不知道,但內(nèi)門師兄們,是絕對沒人能夠達(dá)到這境地。
不過呆呆并不清楚這個邏輯關(guān)系,他對這個人愈加的厭惡了。
不過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他反倒沒有多少害怕,哪怕對方的實力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
就是因為這些傲慢的高等修士,對底層修者態(tài)度冷漠高傲,會輕易的傷害它們,所以這個世界才會這么的令人感覺到痛苦!
他們是世界的罪人!
呆呆深深吸一口氣,牽動傷口傳來的巨痛,掙扎著爬起來,呲著牙挪到桌邊。
還是鮮艷濃稠的朱砂,還是那支狼毫,呆呆狠狠醮了好幾下。
整支右手仿若斷了好幾截,輕輕動一下,都痛入骨髓。咬牙費力地握著狼毫,幾滴鮮紅朱砂從筆尖滴下,落在粉箋上,有若血跡,點點殷紅。
因為痛,左莫嘴里下意識抽著冷氣,右手握著狼毫,極其認(rèn)真在粉箋留下一個大大的表情。
很是嚴(yán)肅的表情。
把手上的筆丟掉,看了幾眼,呆呆發(fā)出幾聲病態(tài)的輕笑。右手不聽使喚,花了半個時辰,他才勉強(qiáng)把粉箋折成紙鶴。
可惜還是寫字顯得有文化,呆呆有些自嘲的想著。
一邊痛得嘶聲抽氣,一邊朝紙鶴灌輸身體最后一丁點靈力。
看著粉紅色的小千鶴消失在天邊,他心中反復(fù)把這個狠女人詛咒了無數(shù)遍。
做完這些,油盡燈枯的他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截木頭,一頭栽在地上,直接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