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這樓我見過！”
王蔚抬頭看著面前的樓閣，心中一呆。
這不是昨晚夢里的樓嗎？
難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這樓，他之前可沒來過的。
以往科考，他都是匆匆忙忙待滿七日便走，哪有錢和時間游山玩水，這樓他確實沒有來過！
王蔚心中雖然奇怪，但現下既然走錯，又閑來無事，便走了進去。
可一進來，更加是疑惑叢生。
原來這樓里面的擺設，都與夢中一般無二，唯獨沒有什么人，不像夢中那般人山人海。
“士子們都圍在李大人府邸了，這里哪還有那么多人嘛！”
王蔚心中苦笑。
既無事，便登上樓頂，欣賞了一下洛水的風光，果然讓心情舒暢了不少。
王蔚知道此次科考，中選的機會也是不大，畢竟他在朝中無任何派系，又無人推薦，只希望之后能尋個機會，謀個差事。
忽然想起去年遇見的趙家公子，家中父親乃是參事，或能幫些忙，就想下樓去尋。
可臨走前，來到二樓，就見到墻上的那首七律：
“
不知仙客占青春，肌骨才教稱兩旬。
俗眼暫驚相見日，疑心未測幾時人。
閑推甲子經何代，笑說浮生老此生。
殘藥倘能沾朽質，愿將霄漢永為鄰。
”
“還真的有這首詩？”
王蔚微微一笑：“罷了，我來改下！”
要按以往，王蔚可沒有膽子改別人的詩詞，如今心境倒是有些不一樣了，便拿起旁邊的毛筆把第二個“生”改成了“身”。
正要走，又覺得改人詩詞太過無理，便在一旁用小字寫道：“荊州王蔚有無禮之處請多擔待。”
寫完，便揚長而去......
當天夜里，王蔚便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個老頭披散著頭發，看不清面容，對他說：
“小相公，如今我幫了你，三日之后，你必定能高中進士，到時，你可不要忘了你我的約定！”
“約定？”
王蔚十分奇怪，心想：什么約定，你幫我什么了？
正要詢問，那老頭卻不見了，接著王蔚也驚醒了過來。
最近這兩天，這夢確實怪異。
王蔚醒來后，還清晰的記得夢中的一切，又想起夢中的老頭，似乎面相十分模糊，并不認識，也從未見過，就以為只是個怪夢，沒有再想，一心準備后日的考試。
事情到這里，也就結束了，后面幾日，王蔚再也沒有做過怪夢。
到第二日，王蔚還真的找到了趙公子，便把萬一落榜后想去趙大人府上當差的事情說了，希望趙公子來引薦下。
那趙公子早就欣賞王蔚的才學，見他說的誠懇，便答應了，只說到時一定幫忙。
王蔚聞此是心中大定，便再無顧忌，第三天考試時，更是超常發揮。
之后，他便住在客棧等待放榜消息。
第七天，正是放榜之日，王蔚還未起床，就聽到外面鑼鼓喧囂，然后就有店中伙計來敲門。
“王相公，王相公，快起來.......”
王蔚一臉茫然的開了門，正要詢問，就見伙計手舞足蹈的大叫：
“王相公，你中了，你中了，想不到小店也有這個福氣，會有人高中......”
“呃，中了......”
王蔚還是一臉不解。
“剛才有差人來報，說合福客棧的荊州王蔚，高中進士科第六名，說的就是王相公你呀，你中了！”
“我中了？”
這次他聽清楚了，腦子嗡的一下，就懵了。
“我居然中了？”
“王相公，你還不去看榜？”小伙計一臉希翼。
“哦....好....”
王蔚此時已是六神無主，慌里慌張，就胡亂的穿了衣服，往東堂榜而去。
來到東堂時，榜前已站了好幾百名士子，王蔚擠了半天，才擠了進去，抬頭往那進士科一看：
“還真的中了，第六名！”
王蔚只感覺腦袋一陣發暈，他萬萬也沒想到會中，而且名次如此之高。
本來他已想好了退路，畢竟自己在朝中毫無人脈，即便考的再好，沒有大人賞識，也是難中，況且后面的吏部選試，更需要貴人扶持。
但不管怎么說，他這回真的中了！
考了四年，一朝得中，王蔚反而沒有那么激動。
因為這一路，太不容易。
他渾渾噩噩的走回了客棧，剛一進門，就見到那小伙子又跑了過來，手中還舉著一封信，說道：
“王相公，有你一封信，剛剛送過來的。”
“哦，有信。”
王蔚在神都并不認識幾個人，除了那趙公子，莫不是他也知道中榜的事？
回到書房后，王蔚便趕緊拆開了信，結果卻不是趙公子寫的，只是那寫信之人更讓他大驚失色。
是李宗閔李大人寫的！
信中聊聊幾十字，大概意思是，前幾日他給故人寫了一首七律，覺得不錯，就讓家人貼到了洛江閣，想讓人鑒賞一下，因為是匿名詩作，放了三日，無人問津，可在第四日時，終于有人幫他改了一字。
后來家仆見到，就把此事告知了李大人，他是心胸開擴的大人，見這“身”字改的極好，便把荊州王蔚四個字記了下來......
書信末尾，還邀請他三日后去李府賞詩。
......
如此這般，看到這里，即便王蔚再傻，此刻也知道，原來他一開始不知不覺中，就被李大人選中了，就因為幫他改了一個字！
原來那詩是李宗閔李大人的！
王蔚十分震驚，再想到幾日前的那個夢，心中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當天夜里，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個看不清面容的老頭又出現了，他說如今你相信了吧，以后只要你誠心供奉我，我就能幫你平步青云。
然后還讓他每日滴一滴血給它，否則他就會惡事纏身，一無所有！
.........
這是個噩夢。
半夜里，王蔚驚醒了過來，就見他床畔多了一個佛頭。
是那夜在小廟見到的那個！
原來那夜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且那鬼，一直跟著他，還在夢中指導他接近李大人。
.........
“后面的事情，道長也猜的到，與李大人會面后，我得了賞識，還做了他的門生，但我也害怕再次一無所有，便每天滴一滴血給那佛頭，把他供奉了起來，而那夢中老者，還要我喊他‘爺爺’。”
“鬼爺爺？”
阿修瞬間便想到了一個詞，原來王大人拜的是鬼爺爺。
“是的，它會在夢中經常指點我，趨吉避兇，三年前朝堂大變，也是他提醒我，讓我自請貶謫，離開京師，才躲過了那一劫。”
王大人看起來對那鬼爺爺并不厭惡，言語之中似乎有些感激。
阿修見此心中已有了計較。
這“鬼爺爺”在集異錄里有過記載，也是奪人氣運的鬼怪，只是更加高明罷了。
“王大人，你試想一下，要是那夜沒有那個夢引導你，你是不是依然會走到那‘洛江閣’，也依然能發現那篇詩作，以你彼時的才學，是否依然能改那字？”
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