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何府丁壯移土丘,發(fā)現(xiàn)丘下竟有無名枯骨,便引來陸道長與員外察看。
事有怪異,眾人擔(dān)心非常。
結(jié)果道長幾下功夫,便順利解決此事,還說早在其預(yù)料之中,端的是高人本色。
眾人帶著枯骨,回復(fù)員外,何家老爺一改先前擔(dān)憂之色,顯得極為開心。
便問道長,枯骨置于何處?
道長掐指一算,言道:“坎為水,置于西廂堂中即可。”
頓了頓,又補充道:“再為其點八只蠟燭,少時,我便來為其念往生咒。明日選一墓穴,將其安葬,此事就便了了。”
道長說完,又看了看員外。
員外會意,點頭道:“好,好,本家在西山有片墓地,屆時將其安葬在那處,也算一場緣分。”
將外人枯骨收攏在自家墓地,并年年供養(yǎng),僅此一點,足可見何員外確為良善之人。
聞聽此言,連陸道長都有些動容,連連稱贊。
當(dāng)下眾人便各去準(zhǔn)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置辦妥當(dāng)。
超度念經(jīng)之事,陸道長頗為熟練,又囑咐了大家屬相相克道理后,便自顧自的去為無名枯骨超度安魂。
等來到西廂,便看到當(dāng)中一張四方木桌,桌子四邊正燃八只長燭,中間有布包裹一物,當(dāng)是那枯骨。
陸道長頗為滿意,開始圍著方桌念經(jīng)。
眾人站在五丈之外,也聽不清所念何經(jīng),只覺道長很是賣力,心中尤為佩服。
待念了三炷香之后,陸道長終于停了下來,從布袋中掏出四張安魂符,貼在桌子四周,復(fù)又拜了拜,整個儀式才算結(jié)束。
折騰了這一下午,就又到了晚間用膳之時。
經(jīng)此一事,何府之人對陸道長更加殷勤,晚膳也更為豐富,便是何夫人都親自出來為道長敬酒,言說恩人。
捧的陸道長黑臉泛紅,也不知是醉酒如此,還是...臊得慌。
盛情之下,陸道長又是一頓胡吃海塞,只吃到肚肥腸圓才作罷。
末了,何夫人憂心忡忡說道:“我兒已憔悴多日,藥石皆不濟,眾人都言中邪,還請道長法眼定奪。”
陸道長此時已吃的志得意滿,連聲稱是,當(dāng)下便由員外與夫人帶路,前去查看何公子。
何府新宅極大,公子又為獨子,住東廂,沿路有幾處彎折過道。
時值夏末,夜涼如水,冷風(fēng)迎面,道長酒意便醒了五分。
可一靠近入東廂,陸道長就隱約感受到一絲異狀,說不清,道不明,似乎空氣中有一點...尿騷味?
“難不成,這何公子已經(jīng)生活不能自理?”陸道長心道。
“道長這邊請!”何員外與夫人已先一步進入東廂,
“犬子在閣樓之上,道長隨我來。”
陸道長也不說話,點頭跟隨。
片刻之后,眾人就已上到閣樓,道長打眼望去,看到一男二女三個仆人侍立在一個錦繡幔床之前。
想來床上所躺之人,便是何公子。
“我兒如何?”何夫人走近床前,溫柔愛憐的看著床上之人。
“老爺,夫人!”回答的是那個年齡稍小的男仆,“少爺似乎略有好轉(zhuǎn),剛才迷迷糊糊之中,還喊口渴,我便喂了一碗米湯,現(xiàn)又沉沉睡去。”
“米湯,好,好。”何夫人聽到兒子已經(jīng)喝了一碗米湯,臉色稍霽,“我兒已多日未進米水......”
話未說完,夫人便開始落淚,想來是因為疼惜愛子,見不得他受苦。
何員外在旁也無可奈何,對道長說道:“道長,請看看犬子。”
此時陸道長酒意已去九成,看著床上躺著的憔悴青年,心里開始打鼓:
“風(fēng)水堪輿,我還算擅長,可這診病,我也只通半竅,先前悔不該夸下海口,唉...”
忽然又想到阿修,“阿修這臭小子,口才見識極佳,醫(yī)理比我通,如若他在,定能看出些問題,可是...”
可是阿修不在嘛,陸道長再怎么心里沒底,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好,好,我來看看。”
說完,道長便坐在床頭,開始為何公子號脈。
何公子脈象確實虛浮,重病纏身無疑。
陸道長又看了看何公子面相:瞳孔渙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還有青筋隱現(xiàn),可見虛弱至極,命在旦夕。
陸道長少時瀟灑無憂,觀中諸多技藝只學(xué)了風(fēng)水堪輿之術(shù),其他如醫(yī)、五行、符咒等,都只略通,往日里還有阿修幫襯,此時就有些獨木難支了。
雖然胸中無墨,但道長表面功夫極為了得,依然氣定神閑,捻須假思。
突然,何公子劇烈咳嗽,道長近在咫尺,便為其拍打胸口,待公子稍緩,就發(fā)覺其領(lǐng)口敞開,隱約可見一縷青色。
道長微覺差異,便拉開公子褻衣,露出胸膛,可眼前一幕,讓場中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何夫人更是差點暈倒,只得讓丫鬟攙扶,一旁休息。
原來何公子胸口肌膚已然斑駁一片,一抹青色接一抹黃色,布滿半身,猶如...猶如那猛獸花紋一般,甚是嚇人。
此等場面,怪異非常,陸道長也是頭回見識,驚的他雙手微抖,差點時態(tài)。
何員外也是驚呼一聲,厲聲質(zhì)問奴仆,“這...公子何時變成這般模樣?”
三位奴仆嚇的立刻跪了下來,紛紛答道:“奴婢們?nèi)杖諡楣硬料矗匆娪写水悹睿氡?..想必是今日才有的。”
說完,便低聲哭泣,害怕老爺責(zé)罰。
何老爺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這三人乃愛子貼身之仆,常年侍奉,斷不會有怠慢之嫌。
無可奈何之際,只得轉(zhuǎn)問道長:“道長,我兒為何如此呀?”
道長卻未回答,又繼續(xù)向下?lián)荛_了公子褻衣,直至神闕、陰角、氣海、石門諸穴,然后才微微嗯了一聲:
“此怪異紋路自神闕穴起,一路遍布開來,想來不久,定會布滿全身,屆時公子必回天乏術(shù),哎...”
神闕之位與氣海相近,乃先天之穴,元神之門戶。
常人中毒,先入肌膚,再入心脈,后毀神闕和氣海。
可如今這何公子,外毒卻先入神闕,再走全身,端的是陰陽倒轉(zhuǎn),于常理不合。
“公子當(dāng)是中邪無疑,此邪祟先入神闕,阻元神,再布全身,不僅會奪宿主生機,還會奪其造化,如此傷天害理,必是妖魔所為。”
“啊!”何員外大驚失色,“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又說道:“道長,是那后山煞氣之故?”
陸道長沉凝片刻,答道:“府上煞氣確實助長公子體內(nèi)邪氣,導(dǎo)致公子不到十日就病入膏肓,但煞氣卻不是根源,當(dāng)有其他原由。”
“其他原由?”員外低聲念叨,突然想到何公子之前經(jīng)歷之事,說道:“莫非...莫非是那鬼祟?”
“鬼祟?鬼祟在哪里?”陸道長一陣緊張,心道抓鬼他也不行的。
“二十日之前,天降大雨,我兒訪友晚歸,就說他遇到鬼了。”
于是,何員外就和陸道長講起何生雨夜遇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