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書說,周豹先下了山來,要去搬救兵,可在道觀歇腳后,居然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阿修心知有異,便一頓拍馬,把周豹先哄的高興無比,這個大哈哈便把事情原委告訴了阿修。
原來,這周豹先在那武昌節(jié)度使高將軍麾下有一好友,名叫李成,也是在神都廝混的時候認(rèn)識的,如今還做了鎮(zhèn)將。
數(shù)月前,周豹先路過衛(wèi)所時,和他喝了酒,還問了些馳援之法,那李成也是醉酒,便指了幾處節(jié)度使專屬的軍驛,這周豹先也就用心記了下來。
周豹先原也是有私心,他在曾為真手下當(dāng)差十分不順心,動輒打罵不說,還得不到絲毫好處,想著要是他先發(fā)現(xiàn)了智光蹤跡,便直接通過軍驛通知李成和高將軍抓捕,這樣一來,功勞就歸他三人所有,不僅高官厚祿指日可待,還能得高將軍賞識,真是一舉兩得。
好在今日,機(jī)會就來了。
這胡遜不知哪里得罪了曾師傅,曾為真居然派了這么肥的差事給周豹先,而且梅縣官道正好有一個軍驛所,以周豹先的腳程一刻可到。
是以周豹先便在道觀坐了下來,想著雖然美中不足,屆時還是那曾為真得了頭功,但他此次必也是立了大功,終于在曾為真手下有了出頭之日,況且還能壓胡遜一頭,心中便有些得意。
阿修聽完周豹先之言,心中暗自一驚:“想不到這事還會驚動節(jié)度使,那智光果然牽扯甚廣,來頭頗大。”
“那到底救還是不救呢?救必定要牽扯進(jìn)去了,不救嘛,以后無臉面對紫玉了,哎......阿叔唯獨沒給我算下姻緣,我這輩子是不是會被女人吃定了?”
阿修一咬牙,心一橫,“救了!”
“哇,那道爺是不是要升大官了,這欽犯驚動了這么多大人物,抓到后必定是重重有賞的,說不得還會給道爺個國師當(dāng)當(dāng)?!?
周豹先一聽哈哈大笑,心想:果然是鄉(xiāng)野的小道士,忒沒見過世面,那國師豈是那么容易做的,但他心中雖這么想,面上卻是開心的不得了,只覺眼前的白臉小道,越發(fā)順眼了。
“哈哈哈....你這小道,真會說話,等我搬來救兵,必要賞賜與你,哈哈哈......”
阿修假裝驚喜:“那謝謝道爺了,哦,對了,我這里藏了壇觀主的好酒,不如先送了道爺,預(yù)祝道爺凱旋而歸?”
“哦,你這里有酒,甚好,甚好,哈哈哈.....”
周豹先自從三個月前跟了曾為真,每日約束甚嚴(yán),不能飲酒,只怕會懷了抓捕大事,此時聽到阿修說有酒,立馬眼中冒光,急忙催促,速速搬出來。
阿修見魚上鉤,心中暗笑,便跑到東廂拿了一包物事,又跑到庫房,找出了那壇陸道長預(yù)備辭歲之用的女兒紅。
起開封蓋,一聞,果然是濃香撲鼻。
阿修嘿嘿一笑,又拆開那包物事,把內(nèi)里之物盡數(shù)倒了進(jìn)去,然后搖了搖,再聞了聞,如此這般,數(shù)回合之后,才把酒壇搬到了正殿。
周豹先哈哈大笑,接過酒壇一聞,頓時酒意上涌,便急不可耐的仰頭灌了起來,阿修在旁一看,立馬豎起拇指,大贊英雄氣概。
但片刻之后,周豹先便放下了酒壇,眨眨眼,皺皺眉,似乎哪有不對勁的地方,可一時也說不上來,正要再次搬起酒壇喝酒,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搬不起來,好生奇怪,正要詢問阿修,忽然間口歪眼斜往地上一摔,昏死過去了。
此時阿修卻大笑一聲,說道:“搞定!”
要說這周豹先肯定不是醉倒的,那必定是阿修的那包物事所致,至于那物事是何物,說來也簡單,其實那是阿修的藥。
阿修修行之前身體羸弱,總犯咳喘,陸道長便尋了一藥方,中有洋金花,火硝,川貝,法夏,澤蘭,冬花等物,熬成湯藥,甚是靈驗。
那藥方中火硝,川貝等還好說,唯獨那洋金花,不是本地之物,陸道長便求人去臨近州府買了一些,屯于道觀,剛才阿修放入酒里的便是此物。
至于這洋金花為何有如此效果,只因它有一別名,喚作“曼陀羅花”。
不錯,正是那東漢神醫(yī)華佗制作麻沸散的草藥,阿修雖不是醫(yī)者,卻也知些藥理,知道這洋金花過量服用,便會置人昏睡,是以用在了周豹先身上。
看到周豹先昏睡在地,阿修又心生一計,把他拉到殿內(nèi),除盡衣衫,跑到東廂拿了朱砂和筆,在周豹先身上畫了起來。
阿修畫的便是定魂咒,也是太上玄元功里學(xué)的,還從未用過,今日這周豹先正好撞上,倒便宜了阿修,又擔(dān)心咒印失效,便把周豹先全身上下,除了臉和手,全都畫滿了。
原先,阿修也是打算把這通風(fēng)報信之人藥翻在地,望江臺之結(jié)便解了,他也算幫了智光一把。
忽然又想到這定魂咒的妙用,阿修少年心性,便打算嘗試一下。
本來定魂咒用法極其嚴(yán)苛,施咒之人靈力境界需遠(yuǎn)高對方,而且還要對方意志薄弱,趁其不備,才可成功,但如今這周豹先已食了洋金花,哪還有半分意志力可言,然后阿修又以陽煞令加持功法,立馬就把周豹先軀體控制住了。
既然這定魂咒可行,阿修便又生一計,給周豹先穿好衣裳,控制他的身體,尾隨上了這望江臺,想著邊觀察局勢,再施以援手。
可拂一上了云臺,阿修便借用周豹先看到了那九名道人布的“伏魔金罡陣”,阿修讀過東一觀的太上玄元經(jīng),知道這陣的厲害之處,所以才趁其不備,刺了中宮位主陣之人一劍......至于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
“呵呵,諸位好,是我,不是援兵?!卑⑿藓俸僖恍?。
此時最開心的莫過于智光四人,心道既然不是援兵,那必定是幫他們的,可這小道為何這般大的本事?
不僅四人疑慮,曾為真也是一般,他看到阿修上來,大喝一聲:“你這小道,原來與他們是一伙的,但你如此境界為何會破了我的陣法?剛才白龍觀葉宗信可是試了幾十個回合也是毫無辦法?!?
阿修微微一笑,說道:“道爺所言差矣,不是小道破了你的陣,而是你的陣一開始就布錯了。”
“簡直胡說,咱家修行三十載,這陣雖然玄妙,但也得了國師的細(xì)心指點,我怎么布錯,難不成你這小道比國師還要高明?”曾為真微怒道。
“小道不知國師如何指點道爺,但錯便是錯了,不如我問道爺,乾、兌、艮、離、坎、坤、震、巽、中宮,由何處進(jìn)罡?”阿修問道。
曾為真一愣,心道:此人一開口便說出了“伏魔金罡陣的”變陣方位,看來不可小覷。
但他卻不回答,因為進(jìn)罡之位為陣法秘密,他可不會主動交代。
阿修也心知肚明,便繼續(xù)說:“從西北乾宮外,向東方震宮起,屬陰屬陽?”
“屬陽!”曾為真回答。
“不錯,中宮亦屬陽,這‘伏魔金罡陣’本就是陽極之陣,可道爺把它布在云臺何處?”阿修繼續(xù)問。
“是...坎位。”曾為真隱隱猜到了些什么。
“不錯,是坎位,坎為水,水為陰,而這望江臺在山之陰,今日天氣又是水逐風(fēng),此地又多樹木,水木互生,此地今日無論天時地利都是極陰之地,而道爺偏要再此地布上極陽之陣,那是不是道爺布錯了陣?”阿修問道。
“這......”曾為真愣了愣,好像還真是布錯了,但......
“即便布錯了,也是威力不減,又有何關(guān)系?”
“道爺,這關(guān)系可就大了,您沒發(fā)現(xiàn)你的弟子每十二回合進(jìn)罡、出罡之時,就會慢上一節(jié)嗎?好在您這弟子功力不弱,用身法硬扛著跨過中宮,要不然您這陣早就自己先破了?!?
阿修淡淡一笑,指了指適才被周豹先捅了一劍正在地上哀嚎的曾為真弟子。
“這......原來如此?!痹鵀檎婊腥淮笪?,心道:雖知此陣有陰陽之別,但起初也不甚在意,怪不得之前找徒弟練習(xí)此陣時,總是會有人出錯,后來換了這地上躺著的朱乙主陣,才順利布成,本以為是朱乙聰慧,靈力高,沒成想是他身法較快,彌補(bǔ)了陣法地勢上的不足。
想到這里,曾為真大驚失色,他萬想不到這鄉(xiāng)野道觀還有這等人物,忽然又搖了搖頭,便向面前目瞪口呆的林禮業(yè)問道:
“林三俠,這位小道莫不是白龍觀黎陽真人新收的徒弟?”
但讓他失望的是,林禮業(yè)搖了搖頭,忽又點了點頭,說道:“即便不是,也是我白龍觀的好朋友,曾道長,你現(xiàn)下待如何?”
曾為真冷哼一聲,“即便他破了陣,境界如此低,也難以救爾等,咱家看,你們還是束手就擒吧!”
林禮業(yè)微微皺眉,心道:阿修道長雖然境界低了,但有他指點,葉五弟破陣就多了一分希望,今日或能全身而退,也未可知。
想到這里,信心復(fù)燃,向前跨上一步,拔出長劍,對準(zhǔn)了曾為真。
而此時,阿修又說了一句話,讓大家頗感意外。
“林大哥和葉大哥纏住曾師傅即可,這九個道士就交給我了,我一人就可應(yīng)付!”
說完,阿修又是標(biāo)志性的嘿嘿一笑,直笑的曾為真背上一陣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