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為真早先窮困,確實出家做了和尚,原名叫僧真,十幾歲時機緣巧合,就入了這修行之門,也有些修行天賦,之后三十多年苦修,一步步到了練氣后期,離那人之境只有一步之遙。
趙煉師得寵之后,被皇帝封為國師,后來又為圣眷長隆,開始召集天下奇人異士,弄些奇淫技巧取悅皇帝,這其中便有這僧真,因其混跡江湖多年,不僅法術高強,人也機巧,還懂些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以特別得趙煉師信任,不僅被封為“四奇”之一,還與他以兄弟相稱。
所以說,要論輩分,那薛寒還得叫他一聲師伯。
這僧真嘛,對趙煉師也是投桃報李,頗為忠心,為他干了不少大事。到后來,他也覺得一個和尚混在一群道士中間,有些不倫不類,便索性脫了僧袍,穿上青衣道袍,面上也說自己是道士,還讓他那些徒子徒孫歸了道家。
但他畢竟做了三十年和尚,三千煩惱絲也剃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又索性繼續剃發,做了個不倫不類的光頭道士。
至此,這趙煉師手下“四奇”便都成了道士,他對僧真十分欣賞,為他賜了名----曾為真,名中帶了禪機,一下便點出了他的出身,僧真更是喜歡的不得了,辦事越發盡心。
今日這次,曾為真便是帶了他的徒弟來追捕智光和尚。
要說那智光和尚確也是名朝廷中的重要人物,被人構陷,失了勢,得罪了皇帝,只得剃了發,躲到了這江南之地,好在他往日名望頗高,得到了一眾高僧的保護,后又有一眾江湖高手護佑,是以才放松了警惕,跑到拘龍山來游山玩水。
曾為真追蹤了數月,毫無頭緒,只是最近幾日,終于在梅縣找到了他的蹤跡,便一路尾隨而來,這才有了先前發生的事情。
要說這曾為真也是大意了,以為‘智光’如今已是虎落平陽,不似當年高高在上,手下發現了線索,他便急切的率眾圍剿,卻未打探清楚智光身周之人,等到上了望江臺,一打照面,心道壞了,白龍觀的林禮業和葉宗信也來了,這便不好辦了。
白龍觀的兩位俠士,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葉宗信不到三十歲,便已是練氣中期,武功術法皆是一品,至于這林禮業嘛,十年前就是正道‘金闕榜’上前十的人物,如今十年苦修,境界已達練氣后期,離那人之境界只在須臾之間,他師父黎陽真人曾點評他這三徒弟林禮業,是旦夕之間即可破境,由此可見一斑。
相反,曾為真是赤腳出身,本身修行也是機緣巧合,算不上名門正派,雖然對這正道的‘金闕榜’嗤之以鼻,但心中也知林禮業定有些真本事,不易對付,又見那葉宗信骨骼隆起,靈氣籠罩全身,練氣功法必定精深,心中便暗暗叫苦:
“即便咱家能與林禮業分庭抗禮,但身后這些徒弟、道士加在一起怕是也敵不過那葉宗信,都怪這胡遜,只為貪功,事先也未打探清楚,就急急忙忙的上報,催的咱家星夜而來,走了不下百里路,如今疲累至極,又碰上如此硬茬,真是晦氣!”
想到此處,曾為真便瞪了一眼身側的胡遜,心想要不是看你有些本事,早就一掌拍死了。
至于胡遜,他并不是曾為真的徒弟,輩分與曾為真一般,只是上下級的關系,他與那周豹先都是趙煉師收羅的八十一道之一,也有些本事,加上做事狠辣,為人機敏,便被曾為真要了來,一起追捕智光和尚。
起初三個月,眾人也是一無所獲,但近幾日,胡遜機緣巧合的發現了智光的蹤跡,一時欣喜萬分,以為飛黃騰達近在眼前,便一邊傳書與曾為真,一邊遠遠跟著智光四人。他不認識林禮業和葉宗信,加上白龍觀隱氣功夫了得,胡遜便以為他兩人是個尋常江湖人士,不甚在意,可萬萬沒想到......
此時眾道剛剛上了望江臺,胡遜尚沉浸在即將大功告成的美夢中,看到曾師傅瞪了他一眼,就會錯了意,以為是催他趕緊下殺手,便手一招,喝道:“兄弟們上,除了那中間的智光和尚,其他一個不留!”
身周的這些道士看到對方僅有四人,也是存了相同的心思,以為這三個月苦哈哈的日子今日便要結束了,又聽到胡道長吆喝,便群起蜂擁而上,想要快到斬亂麻,盡快了結那三人。
但剛跨上兩步,突然“咔嚓”一聲,平地里一聲悶雷閃現,然后對面一個人躍了出來,手提一柄長劍,劍身滋滋作響,仔細一看原來已布滿雷電,正是那白龍觀五弟子葉宗信。
原來葉宗信見眾道想要以多欺少,便招出五雷布于劍身,又長劍一揮,雷法順劍氣而去,眾惡道腳下便一陣噼里啪啦的炸開,嚇的后退數步方止。
“葉先生好俊的雷法,咱家今日真是開了眼界!”
曾為真陰陽怪氣的贊了一句。
他一上到云臺,就與林禮業遠遠對上了,兩人都是煉氣后期高手,又是兩邊的中流砥柱,勝敗只在須臾,不可隨意出手,只是審時度勢,想靜觀其變。
“蠢材,不要亂動,立刻退到出口處布陣。”曾為真大喝一聲,先往前踏上一步,站在眾道身前,既護佑手下,也要攔住葉宗信等人,以防逃脫。
曾為真心中計議已定,如今己方在外,敵方在內,他還是有利的,即便是拖也要拖死對方。
聽到師父說布陣,曾為真這九個被雷法炸的東倒西歪的徒弟,立馬站起身,退回到云臺出口處手忙腳亂的布了起來,片刻之間,陣法已成。
要說他們這陣還真有些奇怪,上下左右皆是三三之數,而且這陣中之人都是循環往復,無一固定方位,看似雜亂無章,細心看來卻又是亂中有序。
如果阿修在側,必能一眼認出,這便是他所讀太上玄元經一書中的“伏魔金罡陣”,此陣樣子普通,略顯笨拙,但可將布陣之人靈力、武功合為一體,用來守住險要礙口確實不錯。
曾為真這些弟子都是煉精期,功力參差不齊,要是與葉宗信單打獨斗,肯定要吃虧,好在他們做回道士時,修習了這東一觀的“伏魔金罡陣”,此時以九打一,只守不攻,也能勉強應對,而且還有那“八十一道”之二的周豹先和胡遜在旁策應,這樣一來,曾為真這邊還占了些許贏面。
忽然,“咔嚓”一聲,天空驚雷閃現,然后就是烏云密布,片刻之間,便下起了雨。
江南天氣歷來如此,智光出來游玩,本就帶了油紙傘,此時撐開擋雨,并不狼狽,只是兩人都是眉頭深鎖,甚為憂慮:想不到過了三個月,這些惡徒還猶如跗骨之蛆,不肯散去!
林三俠看出九道的陣法玄妙,便喊住了意欲進攻的師弟:“師弟切勿魯莽,先護住兩位大師,以防敵人偷襲。”
葉五俠點了點頭,知道師兄有理,便退回到智光、智尚身側,暫避鋒芒。
林禮業也往前踏上兩步,護在三人之前,又回頭看了眼兩位大師,寬慰道:“兩位師傅勿憂,我師兄弟二人必護二位周全!”
智光和尚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二位俠士,那一切有勞了。”
“哈哈哈,光......不,咱家現在應該是叫智光大師了,哈哈哈,神都一別,大師風采依舊啊?!?
曾為真聽到智光在和林禮業說話,便也插上了嘴。
“唉,曾為真,我已決意離開朝堂,不再管朝廷之事,你等為何還要糾纏與我?”智光高喊。
“哈哈哈,大師勿怪,咱家也是為當今皇上辦事,皇上說了,不見你首級,睡不安穩哪!”
曾為真大聲回答。
“皇上,為何如此待我?”聽到這話,智光一陣黯然,復又喊道:“想都是趙煉師這幫妖人,天天蠱惑與他!”
“哼!胡說八道,我趙師兄那是忠臣,有我師兄在朝輔佐,當今皇上文治武功直追太宗,如今四海臣服,百姓富庶,皇上說你是他心頭的那根刺,咱做臣子的,自然要替主上分憂了。”
“百姓富庶?都是你們妄人妄語,欺瞞皇上,大唐就要毀在你們手里了!”智光痛心疾首。
智光氣的大喊,但曾為真卻不再言語,只是喚過了一個道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道士便下山去了。
那道士大頭圓眼的,正是那周豹先。
智光這邊四人一看,就知道對方是搬救兵去了,便又開始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