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不知命燈為何物,但紫玉聽到這話,果真就收住了劍。
原來這大派的修道之人,都會在師門留下長明命燈一盞,如若遭遇不測,命燈便會熄滅,而師門長輩更能從中找出殞命之所在,通過些許線索,再為其報仇。
薛寒與紫玉待了數日,此時若殺了他,必定是難以掩人耳目,到時東一觀追查起來不僅自己難逃追責,即便是師門和這阿修,都會受到牽連,是以她才冷靜了下來,不敢殺他。
“好,不殺,不殺,但是小懲大誡是免不了的,你再說說還禍害哪家姑娘?”阿修打定主意,今日即便不殺了他,也要想辦法讓紫玉廢了他,除惡務盡,放虎歸山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紫玉也怒喝一聲,揚了揚手中的劍,嚇的薛寒狼狽的爬將起來,繼續交代那無良之事。
“近歲古夏山莊的蘇瓊,前年羅霞山的金靖......”
這一口氣直說了五位女子,紫玉雖不認識,卻也有些耳聞,她身為女子,感同身受,只覺這薛寒惡徒實在可殺,便又是幾十劍刺在了薛寒的身上。
紫玉劍法高深,出手極準,每每都避開了大穴,但依舊把薛寒殺的滿地打滾,衣成襤褸,懷中之物撒了一地。
片刻之后,那薛寒已被刺的狼狽不堪,全身血水、泥土混雜,不似人形,哪還有平日里那驕傲的白臉公子半分模樣。
阿修看到此處,后脊也有些微微發冷,又見紫玉臉色氣的煞白,也不好多說什么,心想:紫玉姑娘心里原來也是有魔鬼的,我這稍一撩撥,就發作若廝,看來古語說道好----不要惹女人!!!
“汪汪汪!”忽然間老黃狗不知道從哪里跑了出來,也對著薛寒一頓叫喚,看來連狗都聽不下去了。
這半天之后,復又見到相依為命的老黃狗,阿修頗為高興,蹲下摸了摸它的脖頸,說道:“你這廝真的是壞的連狗都想咬你了,你若喜歡人家女子,盡力追求便是,即便不成事,也是天意,為何要做這等作踐女子的勾當,你娘不是女人嗎,你奶奶、外婆不是女人嗎?”
彼時大唐民風不算保守,對女子約束并不甚多,女子在外行走、幫工也是尋常之時,但男女婚配,也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阿修這般自由戀愛的想法,可是非常大膽。
聞聽阿修之言,紫玉楞了楞,心中默念:“若喜歡人家女子,盡力追求便是,即便不成事,也是天意......這番話雖荒唐,卻也有些道理...”
又見阿修正盯著狼狽的薛寒,點頭又擺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心中便有些好笑,“阿修...道長,雖看似有些憊懶,其實聰明至極,人又正直,說話還有趣,真是......”
紫玉本想夸贊阿修幾句,突然想到他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妥,又想到自己居然開始有這般心思,頓時一股嬌羞之意沖上耳稍,微微發燙,便不敢再看阿修,手一抖,不經意間又刺了薛寒三劍。
剛刺完,紫玉就后悔了,心道:我怎么又刺了他三劍?
薛寒自不必多說,本來見到紫玉氣已消了,以為可以稍稍歇歇,可她冷不防的又補了三劍,直把他捅的一臉茫然,心道這女人都是一般,變化無常,早知如此,我何必招惹她呢,唉.......
阿修也楞了一下,朝紫玉臉上看去,但紫玉此時心里有鬼,避開了阿修的眼神,只盯著薛寒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
“你這惡徒,我已破了你的玉堂、石門二穴,傷了你的氣海和檀中,三年之內無法使用靈力,希望你好好悔思幾過,將來不要做這傷天害理之事,你現下便滾吧!”
薛寒初蒙恩赦,便‘唉’了一聲,顧不得身上的劍傷,裹著已快成碎步的衣服,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跑去,臨到云臺邊緣時還往后看了一眼,以確信兩人是否會追過去。
確實沒有人追!
但阿修身側的老黃狗卻頗為應景的“汪汪”叫了兩聲,與離弦之箭般沖了上去,只嚇的薛色鬼又是一頓腿軟,怪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下了山。
場面十分滑稽,惹的紫玉噗嗤一笑,阿修自然也是哈哈大笑。
料想以薛寒此時的狀態,只是個受了傷的平常人,肯定不是“黃老爺”的對手,但阿修也沒想再傷他,便呵住了老黃狗。
......
兩人回到道觀后,已至亥時。
紫玉一身的泥土,阿修便騰出自己的東廂給她梳洗,又給了她一套素色的女性長袍。
見紫玉有些詫異,阿修便說那是他母親的舊物,想著不要浪費,正好用上,紫玉便點頭謝過。
梳洗完后,紫玉就又變回了那個明麗照人的少女,配上那身衣裙,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直把阿修看呆。
阿叔深夜不歸,想來又是哪家紅事,吃的歡快,阿修也不以為意,就自去廚房準備了一些飯食,與紫玉一同食用。
紫玉本就在道觀清心寡欲的修行,阿修的這些豆腐、青菜也正和她胃口,今日被困了一天,也確實餓了,足吃了一碗半才收住。
阿修正要尋些話說些什么,就看到老黃狗拖著一物跑了進來,便伸手接下,原來是一個牛皮紙包,打開之后,里面是一本經書和一個寸許寬的小瓷瓶。
紫玉“咦”了一聲,拿了過去細細查看,片刻之后,便對阿修說:“這本‘太上玄元功’是他們東一觀的修行功法,這個瓷瓶里是四粒精元丹,應是那薛寒修煉之物,定是剛才用劍刺他時,掉在地上的,被老黃...黃狗撿了回來。”
阿修點了點頭,“常聽人言,那東一觀禍亂朝綱,這薛寒又是此等下作之人,功法必也是下流......”
“不是,不是,阿修,我突然想到一法,可以治你的舊疾。”紫玉開心的揚了揚手中的經書。
阿修一愣,“你讓我修習這本經書?”
紫玉用力的點了點頭,“東一觀傳承自蜀中,并不是邪門歪道,只是近年那趙煉師帶壞了風氣,這本太上玄元功就是東一觀的修習功法,本來研習它派功法是修行者的大忌,但你也沒有任何門派,不用顧忌,而且這本玄元功以陰陽五行為根基,對你是極適合的。”
“即便以后沒有大成,也肯定可以修復你的內臟舊疾,強身健體。”
看著紫玉希翼的雙眸,阿修接過了經書,心中感動,原來紫玉一直記掛這事。
“這瓶中四粒是精元丹,是專門用來煉精修氣的,那薛寒定是想用它來突破修為,你每七天服用一顆,半月之內必定能達到煉精期初期,到時內腹之傷必定能解。”
紫玉又開心的把瓷瓶遞給了阿修,一番安排,似乎了卻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想到自己的舊疾很快便能去了,阿修自然是開心的,但隱隱之間,也有些失落,因為他很快便要與紫玉分別了......
“那你今晚就歇在東廂,明日再走?”阿修有些擔心的問,生怕她會拒絕。
紫玉似乎也想到了,默然不語,片刻之后,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
這一夜,阿修無眠。
剛到辰時,他便跑到了東廂,只見房門已開,那件舊裙已整齊的擺在榻上,伊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