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榮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說:“如果不是人類讓它們感到危險,野生動物也不情愿接近人類。”
侯文榮的話似乎是在自我安慰。
“你懂得挺多呀!”胡力爭笑笑說。
“會烤魚嗎?”胡力爭問。
“會。”
“好,我去折幾根樹枝,你從我的背包里,把燒烤調料拿出來,給魚再撒一些。剛才撒的有點少,我擔心味淡。”
“你別走遠!”
“嗯呀!我的小公主,我走哪兒去?我就在你跟前這棵樹上折幾根松枝。”
說完,胡力折了四根樹枝,用軍刀刮掉樹皮,削尖枝頭,做成烤肉簽子。
“好了,給你,拿著,把魚穿上。”胡力爭把手里的松枝簽子遞給侯文榮說,“你拿好樹枝,上下翻著,不要燒焦了,輕輕翻。魚很嫩,小心松軟的魚肉掉進火堆里。”
“你干啥?”侯文榮問。
“我再去撿些干柴,把吊床綁一下。”
巨石旁邊,聚集有不少干柴,這是河道發洪水時,漂上岸后留下來的樹枝條。胡力爭不費什么力氣,就撿拾回來一大堆。
“夠了,足夠了。”侯文榮說。
放下干柴,胡力爭朝身旁瞅了瞅,又伸開雙臂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說了一句:“差不多。”
胡力爭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個袋子。
“這么小的帳篷?”侯文榮好奇地問。
“不是帳篷,是天幕和吊床。”胡力爭說,“我現在在這兩棵樹上綁吊床。吃完魚,你就躺上面睡覺去。”
“那你呢?”侯文榮問。
“我坐在下面,烤烤火。”胡力爭說。
“你帶了一個吊床?”
“啊!帶了一個。沒人告訴我說,要帶兩個。不過,即便說了。我也只有一個。呵呵呵,呵呵呵。”胡力爭笑著說。
“哦!”
經過一整天時間的互相了解,侯文榮能夠看出來,胡力爭具有一定的野外生存經驗。
“你是不是經常在野外過夜。”侯文榮好奇地問。
“我父親愛釣魚,小時候帶我夜釣過幾回。”胡力爭說。
“夜釣?什么意思?”侯文榮問。
“就是晚上戴著頭燈,在野外的湖泊或者水塘釣魚。”胡力爭說。
“那挺浪漫的?”侯文榮說。
“對我而言,那不是浪漫。”胡力爭說。
“為什么?”
“我父親是位地質學家,常年在野外工作。每年有兩個月探親假。但他回來,也不愿意在家里呆。職業的習慣,他在家里也呆不住。常常跑到外面釣魚。后來,我母親和他離婚了。我只好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每年到了暑假,我父親回家探親,他總會帶我去爬山,去野釣。偶爾會在山上宿營過夜。所以,家里有各種各樣的帳篷、吊床、天幕、魚竿之類的東西。”
“對不起啊!”
“沒關系。”
“那后來呢?”
“什么后來?”
“你父親和母親后來怎么樣了。”
“倆人離婚后,一個未娶,一個未嫁。直到十年后,我考上了大學。有一次,我父親的腿受傷了,住進醫院。我母親聽說后,到醫院照顧他。在醫院躺著的半年里,我父親說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下定決心,離開自己熱愛的地質事業,提前退休。他說,前半生我母親照顧我,后半生,讓他來照顧我母親。”
“好浪漫啊!”侯文榮說。
“現在看起來是挺浪漫的,不過以前可不是。我父親和我母親離婚后,我特別想我母親。”胡力爭說。
“你以前有沒有談過戀愛?”侯文榮問。
“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個相好的。不過,畢業后,我到秦都當了老師,她要我跟她一起去南方她老家,我沒去。”胡力爭說。
“你不愛她嗎?”侯文榮問。
“愛!”
“那為什么不跟她一塊去呢?”
“我感覺不太好。猶豫了兩個月,最終還是沒有答應。”
“感覺不太好?”侯文榮說。
“是的。我能感覺到她的愛里包含著某種功利,或者說勢力。”胡力爭說。
“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她需要你的時候,對你百依百順,愛得如癡如醉。不需要你的時候,可能就會把你一腳踹開,或者在別人的誘惑下投入到他人懷抱。”
“我發現你一個學體育的,感情如此細膩?這跟你的外形不符合呀?”侯文榮說。
“我其實挺愛看書的。讀的書不會比你少。哎!說說你跟李振山的事情?”
“我倆有什么好說的。”
“我看他很喜歡你,一直在追你。”
“你說的沒錯。可我對他沒有一點感覺。我覺得他太標志,太完美了。”
“標志和完美不好嗎?”
“在大多數人的眼里,這當然好了。不過,當一個人太聽話,太乖巧,長得太標志,做事太過謹慎的話,也就失去了個性,了無生趣。我說的你能聽懂嗎?”
“怪不得!”胡力爭感慨一句。
“怪不得什么?”侯文榮反問。
“像個跟屁蟲一樣老跟著我。”胡力爭開了一句玩笑話。
“你討厭!”侯文榮將手里的魚連同樹枝放到火堆上,伸手打了胡力爭兩拳。
侯文榮的粉拳打到胡力爭身上,自然毫無痛感。
“來,再扇兩巴掌!”胡力爭將自己的臉湊過來,對侯文榮說。
侯文榮用手輕輕拍了拍胡力爭長滿胡子的臉說:“好了,扇過了。”
“哦呦!魚糊了。”胡力爭聞到焦糊味,從火堆上取下魚。
“熟了,熟了,熟透了。來,快吃。”胡力爭取下一塊魚肉,遞給侯文榮。
倆人吃完魚,已到十點多了。
“睡吧。”胡力爭說。
“這怎么睡呀?”侯文榮問。
胡力爭以為侯文榮嫌他把吊床綁得太高,于是解釋說:“綁高一點,自有它的好處。比如蛇或鼠之類的小動物夠不著,相對比較安全。”
“我說,這一張吊床睡不下兩個人。”侯文榮說。
“我沒說,要和你睡一起,你先睡,我再烤烤火。等你睡醒了,咱倆換一下。來,我把你扶上去。”
胡力爭一米八的大個子,臂長手大,蹲下身子,抱著一米六五的侯文榮的小腿,將她放進離地一米五的吊床內。
“睡吧!小公主。晚安,愿你做個好夢!”胡力爭說著,張開天幕,打算把它綁在樹上。
“對,你把床單鋪到地上,坐在床單上,屁股就不潮了。”侯文榮不知道胡力爭手里的天幕是干啥用的,還以為是一張普通的床單。
“這是天幕,顧名思義,是擋天的幕布,不是鋪地的床單。”
說著,胡力爭開始綁天幕。
“這天幕,就像房頂一樣,是遮風擋雨的東西,非常實用。有了它,即便半夜下起雨來,也不會淋濕。”
胡力爭綁好后,從背包里掏出沖鋒衣抓絨內襯,蓋在侯文榮身上,自己則靜靜坐在火堆旁。
對于尋找兩人的邵興旺而言,漆黑的夜晚,它們也不敢貿然前進,便找了一處背風的角落停下來。
三人坐下后,才發現遠處的山林里有火光。
“喂——胡力爭!”
“喂——侯文榮!”
邵興旺嘗試著喊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