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興旺和趙雨荷在縣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領證后,在家里擺了幾桌酒席,請了趙雨荷家的重要親戚,和他們初中高中大學關系好的同學作為結婚的見證人。
這是農歷臘二十九日,離除夕夜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在這之前的一個月里,邵興旺請人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趙雨荷路過縣新華書店,看見門口的舊貨攤上正在賣年畫。趙雨荷選了四張《向日葵》。
不知道這是誰畫的畫,趙雨荷只是覺得金黃色的向日葵真的好看。買完后,趙雨荷又到飾品店買了一些裝飾品。
回到家,對婚房進行了簡單的裝飾,貼上了大紅喜字,婚房喜氣洋洋。
趙雨荷的二姐趙雨晴,給妹妹手工縫制了三床新被子。第一條被面上繡著“夏荷盛開”,第二條被面上繡著“鴛鴦戲水”,第三條被面上繡著“蓮年有魚“,一個大胖娃娃抱著一條鯉魚,寓意“年年有余”,年年有余糧,年年有余錢。娃娃背后的蓮子,也有“早生貴子,多子多福”之意。
趙雨荷的大姐遠嫁福建,給二姐寄來錢,二姐夫給他們買了彩電、冰箱、洗衣機,鄉下人俗稱“三大件”,是這個年代年輕人結婚必備的家當。
兩年前,趙雨荷父親趙德奎就用珍藏多年的老榆木為女兒定做了一套純實木家具。這家具在鎮上趙雨荷她干爸的家具廠一直存放著。這幾樣榆木家具,樣子古樸笨重,但結實耐用,面上的紋理自然清晰,非常耐看,送家具的小伙子說:“這套家具真是好東西,越用越亮堂,里里外外純榆木,榫卯結構,一兩百年都用不壞。現在,你花錢也買不到。”
吃完酒席送走客人后,趙雨荷開始整理親戚朋友送來的嫁妝和禮物,邵興旺清掃地面上的果皮和紙屑。
羅芙蓉鬼鬼祟祟地掀開門簾,把頭探進來,對一對新人說:“過來,過來。”
“線團,你進來坐,我給你倒杯水喝。”趙雨荷說。
“你倆先出來。”羅芙蓉向他們招手示意,讓他們出來。
邵興旺和趙雨荷疑惑不解,走出臥室,羅芙蓉左手拉著邵興旺,右手拉著趙雨荷,朝客廳對面的另一間臥室走去。
羅芙蓉的鬼點子多,他們清楚。邵興旺想,肯定是他們高中遲到的某位同學,或者是他們共同的某位老師。
當邵興旺掀開門簾,看見跛腳瘦弱的母親坐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
今天,母親劉云朵特意穿了一件大紅棉襖,在兒子結婚大喜之日,想給兒子添點喜慶。
看見兒子兒媳進來,劉云朵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趕緊站起來,抬起手,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媽您快坐下。”羅芙蓉對邵興旺的母親劉云朵說。轉過頭又對一對新人說:“還不快給母親大人磕頭。”
邵興旺愣了一下,很快,牽著趙雨荷的手,跪倒在母親的腳下,給母親磕了個頭,母親趕緊扶他們。邵興旺趙雨荷沒有起身,仍舊低頭跪在地上。
“抬頭,抬頭。”羅芙蓉說。
母親劉云朵用自己干枯的手,顫巍巍地摸了摸兒子邵興旺的頭,又摸了摸兒媳趙雨荷的頭。邵興旺把頭抬了起來,看見母親不住地抹著眼淚,站在旁邊的羅芙蓉也是眼淚汪汪。劉云朵顫巍巍地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個小紅布包,一層一層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對金燦燦的手鐲。
“媽,這個不能要,不能要。這是姥爺送您的嫁妝,您自己留著吧。”邵興旺說。
“你們結婚,媽沒有給你們蓋新房子,沒有給你們置辦家具,連一床被子都沒有給你們縫制。這個一定要拿上,這是家里最值錢的東西,也是你姥爺祖上留下來的傳家寶,給荷花吧。荷花是個好姑娘,你們要好好過日子。不管日子是窮是富,都不要吵架,不要鬧矛盾,互相讓著對方。”劉云朵說。
邵興旺和趙雨荷一直推辭,母親劉云朵執意要給,如果他們還堅持不要的話,真的要傷了母親劉云朵的心了。
“我們會的,媽,我們一定聽您的話。”趙雨荷叫了一聲“媽。”
母親劉云朵“嗯——”地一聲,算是答應。
劉云朵手捧著兒媳趙雨荷的頭和臉摸了摸,又捧著兒子邵興旺的頭和臉,摸了摸,帶著淚痕的臉龐顯出了難得一見的幸福和欣慰的神情。
邵興旺和趙雨荷要留母親吃飯,母親劉云朵說回家還要給父親做飯,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羅芙蓉把劉云朵扶著坐進了門口停放著的黑色桑塔納轎車里。坐在駕駛席上的羅芙蓉丈夫夫霍前程搖下了車窗,給送出門的他們打招呼。
上車前,羅芙蓉給一對新人用手比劃了一個互相恩愛的手勢,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汽車發動了,邵興旺從后車窗看見母親一邊向他們揮手,一邊抹著眼淚。
送走了母親,趙雨荷去廚房收拾碗筷,邵興旺則繼續打掃臥室和客廳地面上的垃圾。
等邵興旺把家里的地面收拾干凈了,妻子趙雨荷也把酒和肉擺上了餐桌。
趙雨荷卸了妝,取下了頭上的發簪和插的花朵。邵興旺也洗干凈了臉。
趙雨荷關了電燈,點燃了六根紅色的蠟燭。
荷花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搞來了一瓶茅臺酒,邵興旺感到非常驚奇。
趙雨荷說:“當年我和韓鑫結婚的時候,韓鑫的父母帶了兩瓶送給我大大的。我偷偷藏了一瓶。”
邵興旺問:“你藏哪兒啦,這么多年也沒人發現?”
“床頭柜里啊!”趙雨荷得意地說。
“這么多年韓鑫都沒有發現?”邵興旺好奇地問。
“他要是發現才鬼了呢。床是我干爸親自為我做的。除了側面開有一個門外,底下貼近地面的地方還有一個暗箱。干爸說,那個暗箱可以幫我藏私房錢。”
“你這鬼丫頭。那這張新床也有暗箱嘍?”邵興旺指著旁邊的床說道。
“你討厭——”趙雨荷捏了一下狗子哥的胳膊。
邵興旺順手抓住了新娘荷花的胳膊,把她攬在了懷里,讓新娘子坐在他的腿上,把嘴巴貼著荷花的耳朵說:“你是不是也藏了很多私房錢?”
“那是當然,這屋子里的每一樣家具都有暗箱,干爸專門給我設計的。除了我,誰也不知道。”趙雨荷得意地說。
“鬼丫頭。你的鬼點子不比線團少啊!”邵興旺對趙雨荷說,“啊,不對,線團哪有娘子機靈啊。”
“那是當然。”趙雨荷自豪地說道。
新郎邵興旺和新娘趙雨荷一人一杯,把那瓶茅臺酒喝了個底朝天。
桌子上的四盤菜也被他們吃個精光。沒有收拾碗筷,沒有刷牙,也沒有洗臉,關上房門,脫光了衣服,就一起鉆到被窩里去了。
過年的時候,邵興旺和趙雨荷除了去二姐家,陪同岳父吃了一次團圓飯外,他們哪兒也沒去,就蝸居在家里,看看電視,看看書。
邵興旺斜靠在被子上,趙雨荷躺在他的懷里。趙雨荷一邊織毛衣,一邊看電視。邵興旺則一邊看書,一邊想著事情。
邵興旺覺得,在寒冷的冬天,尤其是外面下了大雪,哪兒都去不了,啥也干不成的時候,再也沒有一件事情,比摟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躺在溫暖的床上,更令人幸福的事情了。
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經歷了諸多波折,邵興旺和趙雨荷終于領取了結婚證,成為合法夫妻。
新人求關注,求收藏,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