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嬈一直很喜歡去的地方之一就是圣瑪利亞教堂，里面的神父是一個英國的傳教士，五十多歲，游歷過很多國家，見多識廣，為人風趣幽默。

約翰森常年穿著一件黑色的神父袍，胸口上掛著一只十字架，金發碧眼。

跟她在英租界，法租界看到的人有很大的區別，那里的人神色大多傲慢看不起人，而約翰森給他的感覺則是和藹可親的。

江嬈進來的時候教堂里面有人正在做禮拜，而神父約翰森則在上面主持。

周圍的氛圍是肅穆的，因為在他們看來做禮拜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必須要心懷虔誠才不會褻瀆偉大的主。

江嬈不是信徒，但她很敬重神父。

有什么迷茫的事情都會來找神父傾吐一下，神父也十分耐心地給她建議，時常讓江嬈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她去英國留學神父也是非常支持的。

江嬈看那家人做完禮拜才慢慢地上前去跟約翰森打招呼:“father，您在忙嗎？”

約翰森看到她也是十分高興，說:“哦，江江，你來了，見到你我真高興。”

江嬈也跟著笑道：“見到你我也很高興，father，您現在有空嗎？我想跟您聊聊天。”

神父也很風趣幽默，挑了挑眉，高興地說道：“哦，當然，能夠陪美麗優雅的小姐聊天是我的榮幸，江江，我們去那邊坐吧！”

江嬈聽見神父夸她立即笑得眉眼彎彎的，畢竟哪個女孩子不想被夸呀！

兩人坐在教堂的長椅上，閑聊起來。

江嬈問:“father，您相信前世今生嗎？”

約翰森笑著說道:“當然相信，這一世我們多做點善事，那么死后，偉大的主會允許我們進入天堂享樂。”

江嬈聽后了然，神父跟她說的不是一個意思，繼續說道:“father，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復活，你知道嗎？就是死了以后復活了。”

約翰森不明所以，解釋說道:“是的，沒有錯啊，我們死后會有神來審判，有的人可以進入永生，而有的人這要進入地獄。”

江嬈無奈地笑了笑，他們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她重生這件事情說出來或許都沒人信，只會覺得她在胡言亂語，而神父一直堅信神的存在。

但是，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真正見過神，而她，確實是真真正正重活了一次。

算了，本來她重生就屬于是神的眷顧，那她也沒什么好糾結的，心懷感恩便好。

江嬈笑了笑說:“father，我過幾天就要啟程去英國留學了，這次來是想跟你道別的。”

約翰森有點不舍，說:“哦，whatapity(真可惜），那以后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你了。”

江嬈也有點問題惋惜地點點頭，其實她也有點舍不得這里，舍不得這里的人，這里的一草一木。

但是，人總得有點追求，她不想像上輩子一樣渾渾噩噩地活著，到頭來窩窩囊囊地死掉了。

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對啊，我可能要去留學挺長時間的。”

剛剛還在難過，接下來就給江嬈安利他的祖國有多好，約翰森開心地說道:“不過你會發現英國是一個特別美麗的國家，你在那里會學到很多東西的。”

確實，這時候的英國是列強之首，不論國力財力都是頂級的，這也是為什么江嬈選擇去英國的原因。

而且，江嬈英語非常流利，于曼婷的英語也很不錯，就算約翰森不說中文，全程英語她也完全聽得懂，他們完全可以正常交流。

約翰森繼續說道:“因為那是我的祖國，它真的很值得推薦，很美麗。”

江嬈也非常捧場，笑著點頭:“嗯嗯，沒錯，我非常期待。”

約翰森在胸口處畫了個十字架，低聲喃喃道:“哦，美麗善良的姑娘，愿偉大的主保佑你。”

顧三拿到衣服的時候，江嬈已經踏上了通往大洋彼岸的輪船上了。

顧三做完府里安排的工回到他和他娘田氏的住處，是在府里一處偏僻的小角落里，雖然很小，很破，但好在田氏和顧三都是勤快的人，因此屋里也收拾得十分干凈敞亮。

顧三一進屋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衣服，深藍色嶄新的洗水布做出來的一整套衣服，顧三拿在身上比比劃劃了一下，正好是自己的尺碼。

他也有好些年沒有穿過新衣服了，這年頭能吃飽就不錯了，那還能要求這么多啊，衣服破了補補還能穿。

田氏這會兒從外頭進來，看著自家兒子拿著新衣服喜滋滋的模樣不由得一陣心酸，兒子長到這么大沒穿過幾件好看的衣服。

都是她這個當娘的沒用，不僅沒本事，還三天兩頭地生病，搞得家里錢也沒幾個，一家人生活得這么拮據。

不過現在有新衣服穿還是很高興的，笑著說道:“瞧把你高興的，快，換上看看，讓娘看看，合不合身?”

顧三依言把衣服換上，果然很合身，只是少年郎有點瘦削，倒顯得衣服有點大了，顧三無所謂地笑了笑，說:“沒事兒，我多吃點就吃胖了，到時候這衣服可能都裝不下我了。”

少年郎雖然長得瘦削，但身形高挑，比起田氏高了一個頭不止，依稀能從稚嫩的臉龐看得出來俊美的輪廓，長大后應該也是豐神俊朗的人物。

這話逗得田氏哈哈大笑，顧三才開口問道:“娘，這衣服哪兒來的啊?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怎么就有新衣服穿了啊?”

田氏回答道:“我們這是沾光了呀，大小姐出國留學了，夫人和老太太高興，所以給我們每個下人都賞賜一套新衣服。”

顧三臉上的笑瞬間就凝住了，她要出國了？

就這么走了嗎？

田氏沒有注意到顧三的臉色變化，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大小姐真是我們家的福星啊，不僅心地善良，人又長得標致，留學回來以后更加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兒想要跟江家結親呢……”

這會兒顧三再也呆不住了，猛地一下就往外面沖，田氏不明所以，在后面怎么叫他都叫不住。

顧三一路狂奔，跑到了江嬈的院子前面，果然看見門窗緊閉。

往日都會有幾個灑掃的下人在院子里干活，現在是一個人都看不到了，而綠柳則被調到了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顧三在江嬈的雪園前面站了很久，幻想著江嬈能從里面推開門走出來，然而等來等去終歸是妄想，佳人早已遠走他鄉。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自己的心情，他居然有點莫名的生氣，氣她就這么不聲不響就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

但想想又覺得可笑，他是誰啊，他只不過是這府里最低賤的粗使雜役，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或許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想走就走，為什么要跟他打招呼。

想想還真是可笑，他居然因為她專程給自己送桂花糕，便覺得自己在她心里應該是與眾不同的。

或許那日的桂花糕，只是大小姐無聊時光的消遣罷了，可她那一顰一笑都足以撩動他的心弦。

但那又能怎么樣呢？山雞哪能配鳳凰呢！

人要有點自知之明，不該想的事情永遠也不要妄想，不該動的念頭動了就是萬劫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