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其實很早就是神仙了,他當(dāng)時同狐族攜手平定三界,一場場戰(zhàn)爭中與狐族有了莫大的情義。
后來先狐王意圖謀反,仙界欲趕盡殺絕,姜子牙暗中護下了狐王的子孫,又在狐王受刑時,悄悄給他施了一個結(jié)界,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最后狐王一族帶著神明的詛咒和奄奄一息的狐王逃離到了仙界外。
后來天尊說要在凡間引一場大戰(zhàn),大戰(zhàn)之后就封神,凡間有幾個仙人之子,順勢提上仙界吧。也許是報復(fù),也許是戲弄,天尊說那狐王之女天生魅骨,狐王當(dāng)初助神族平定了三界,今日便給狐族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由狐王之后助神族滅商吧。
第一次看到嬉的時候,姜子牙覺得很可惜,這個看起來天真活潑的小紅狐,最后卻會變成禍國殃民的狐妖。
他不信,他占了一卦又一卦,卦卦如此。
那時,姜子牙跟狐族交情甚好,當(dāng)他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帶到狐族時,煥云沉默了,她眼淚汪汪的看著姜子牙,“為何就不能放過我們狐族。”姜子牙看著遠處蹦蹦跳跳的嬉,嘆了一口氣,安慰著煥云說:“屆時,我是主戰(zhàn)人,我保她不死。”
嬉實在是不安分,她偷偷放了一撮狐貍毛在姜子牙身上,然后用了尋位法找上了天庭。
她第一次在天庭闖禍,是因為偷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撒了獻給西王母的花溪水,揪了玉帝的胡子。姜子牙看這個小紅狐要被丟到火爐里的時候,他第一次慌了心神,也不管值不值得,他有的,只有一身的修為,他散盡修為,自請下凡,替她攬下了過錯。嬉用它亮晶晶的黑眼睛看著他,像是道謝,像是撒嬌,像是愧疚。
嬉在他下凡的最后一刻,毅然決然的跳下天界,隨他而去。
姜子牙在人間修煉,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饑餓,什么是寒冷。凡人不但有這些肉體上的折磨,也常遭受命運的戲弄。
他感嘆著天上神仙個個都雙目緊閉,卻高喊四大皆空。
姜子牙慢慢適應(yīng)著人間的規(guī)則,要成就自己就先要毀滅自己,要推掉這高高的城墻,就要先爬到那城墻的最高處。想要改變規(guī)則就要按照規(guī)則走到頂端。
一直跟隨他的嬉仿佛很喜歡他,她總是會粘著他,她喜歡在姜子牙打坐的時候爬進他的懷里,用粉紅的舌頭舔著他的胸膛。
姜子牙想,自己應(yīng)該是不會喜歡一只狐貍的。而這只狐貍,并不知道,人跟獸是不一樣的,不能被這樣輕薄。但是姜子牙懶得告訴嬉這些,自己既然凡心未動,嬉又如此年幼,何必放在心上。
人間的日子總是不好過的,天雨雪雷,饑寒交迫,不公和暴虐肆行,凡人的弱點也太多了,他們可以無限接近于神明,也可瞬間化作野獸。
而這些時刻,嬉都在他身邊。姜子牙害怕跟凡人建立感情,因為他怕他變得越來越像凡人,離別苦,貪癡嗔,他已經(jīng)慢慢能察覺到這些情緒的存在了。
慢慢的,嬉化出人形了。姜子牙別扭的給她變出一套女裝可是嬉仍當(dāng)自己是只狐貍。她照舊喜歡爬進他的懷里,手微微剝著姜子牙的衣服,用粉紅的小舌頭舔他的胸膛。
姜子牙那一刻猶如地動山搖,他驚恐的將她推到在地,他不得不告訴她了。
他告訴嬉,你如今不是一只狐貍了,而是一個女凡人,凡間的女人是不會這樣對一個男子的。那是誘惑。
他告訴嬉,凡人有七情六欲,男女之歡就是非常重要的情欲,甚至凡人為了追求這種情欲毀家滅國的都不計其數(shù)。
嬉以為那是很可怕很邪惡的東西。姜子牙卻說那很好,再苦難的凡人都能從情愛之中感受到歡樂,凡人都想要。嬉不置可否。
那時嬉還不知道自己的天賦是魅,她戲笑著問姜子牙,那她可不可以跟他有男女之歡,她想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感覺。那一刻姜子牙瞳孔放大了,微笑的嬉和她挑逗的話讓他晃了心神,晃了他數(shù)萬年的清修的心。
他怒不可遏,一把把她拂到在地。惱羞成怒的對她說“離我遠點。”
嬉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姜子牙為何如此。這時,天兵帶來一卷天書,天書里寫著,他要好生準備,申公豹已經(jīng)下凡了,凡間之戰(zhàn)迫在眉睫。天書最后還寫著,姜子牙需要在凡間娶一名女子,雖那女子兇悍跋扈,愚蠢自私,卻是姜子牙日后重返天庭的必修之道。
嬉壯著膽子問,“為何非要娶那名女子。”
“天尊說了,姜子牙在凡間癡嗔貪念怨恨別離都修行過了,唯有男女之歡沒有修煉過。”
“姜子牙與那女子怎會有情愛?”嬉看著姜子牙。
“天書上就是這么寫的,幾時幾日,姜子牙當(dāng)何為都寫的清清楚楚。至于是不是處于他的本心,與我們何關(guān)?”
姜子牙滿臉寫著妥協(xié),寫著沉默。
嬉第二次犯錯就是偷上天庭,她沖向天庭出發(fā),她要天庭給姜子牙一個公道。她用著魅功魅惑了天兵天將,一路高歌猛進,對著元始天尊使出了魅功,她要元始天尊出丑。
可怕的是,沒有防備的元始天尊在眾仙面前晃了神,露出了一絲癡迷的笑。嬉她驕傲極了,她看著云始天尊丑態(tài)百出,她笑魘如花。
姜子牙用著他微弱的法力上了天庭,稟告眾仙,這個妖狐,將來要為禍蒼生,不如現(xiàn)在就處死,弟子有信心,即使沒有著妖狐,弟子也能滅了商。眾仙知道,她的命運就是替女媧除商,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嬉不可思議的看著姜子牙。那一刻,嬉與姜子牙有了裂痕。
姜子牙知道,自己微弱的法力護不住她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要眾仙知道,她不能現(xiàn)在死。
眾仙突然開始紛紛為她求情,勸天尊諒解,并要嬉保證能好好完成滅商的大計。
嬉生氣極了,她誓死不從。大罵天庭的眾仙的虛偽。她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被狠狠的剝下了狐貍皮。
姜子牙僅有的法力換來了她的狐貍皮,他匆匆為她穿上狐貍皮,將她投入凡間,自己卻是再無法力可以飛下天庭了。
天尊發(fā)覺嬉降下凡間時,派來使者問罪,姜子牙恭敬的作揖,不慌不忙的回話天尊:“總要有個契機,讓她為禍天下。所以弟子擅作主張,棄她下凡,求天尊責(zé)罰。”
那使者正要發(fā)怒,發(fā)現(xiàn)姜子牙法力全無,全然一個凡人之軀,受不得一點懲,只能吹胡子瞪眼擺擺袖,甩甩手走掉了。
使者走后,姜子牙顫抖著又占了一卦,嬉已經(jīng)變成了死卦。姜子牙不知道是應(yīng)該怪天命,還是應(yīng)該怪自己。姜子牙還想再救她一回,他想,只有自己真正做了神,才能真的護住她吧。
嬉后來逃去人間,但是沒有去誘惑紂王,而且愛上了一個凡間的男子。
姜子牙看到那個男子時,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知道,嬉已經(jīng)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愛,他既不開心,也不難過。他只覺得這樣的嬉真美好,又知道這種美好不可能長久存在,他在人間見多了沾了男女之愛而悲劇收場的人,就連神明妖邪,無一不如此。
論感情,神明還是比不上凡人有天賦,凡人最會打動人心,也最會悄無聲息的毀滅感情,用感情牽扯著對方。
姜子牙第一次做對不起嬉的事就是告訴方成,若是為了嬉好就該離開嬉。姜子牙覺得這樣是對嬉好,畢竟情愛之事,誤人誤國誤神仙,更重要的是,他不相信這個凡人可以長久的愛她護她。
方成當(dāng)時只是笑笑,把他當(dāng)成一個說瘋話的大叔。沒有了法力的姜子牙,衰老的很快,不過短短數(shù)年,他竟已然一番中年男子的模樣。
嬉被天庭抓走的時候,姜子牙也沒有料到,天庭竟逼得她生刨胎兒,他也沒有想到,方成一家會為了護她戰(zhàn)死。他沒有修為再為嬉做什么了,他只能暗暗的給狐王的妹妹遞消息,讓煥云去搭救嬉。
他在人間籌謀著,籌謀著,殫精竭慮,嬉殺了王后,殺了紂王之子,殺了伯邑考,殺了比干。姜子牙不敢相信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的手筆。他相信只要給他時間,他最后定能破這死局。
漸漸的,妲己的惡行讓他膽顫,他不知道這是妲己,是嬉還是紂王的惡。他甚至懷疑,嬉早已不是那個小紅狐,她從天庭出來之后就已經(jīng)變了。
當(dāng)妲己敲骨驗髓,砍斷了一對砍柴的父子的雙腿,使得他們失血凍死在雪地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跑到了后宮,質(zhì)問嬉。
輝煌的大廳里異常的冷清。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姜子牙嗓音低沉。
“姜子牙,你老了。”嬉清麗臉上寫滿了哀傷。她輕輕捧起姜子牙的臉,我來為你施駐顏術(shù)好不好。
“你來人世這么久,你怎么還是如此不知輕重。”姜子牙有點羞惱。
“我不該碰你是嗎?你介意?姜子牙,不是我不知羞恥,是你凡心動了。”嬉定定的看著他。
姜子牙沉默不語,在嬉面前,無論他多么強大多么智慧,永遠都是短了一口氣的。
“我天生魅骨,這是我的錯,對嗎?”嬉流著淚“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愛我,還是因為我的魅,方成他愛我,可是也恨我,紂王說愛我,可是他的愛讓人如頭懸利劍般不安,你對我動了凡心,也是真的動了心嗎?我的存在害了許多許多人,不是嗎?”
“你愛方成,方成愛你,這就夠了。”姜子牙聲音有些沙啞,他還是不忍心嬉難過,違心的說著。
“可是我害了他們一家。我當(dāng)初知道他是降靈師,我是想為我們狐族誕下一名降靈師的后代,所以不是他愛上了我,是我讓他愛上了我。”
姜子牙震驚的看著嬉“竟都是些假意嗎?”
“他待我極好,所以我也想待他好。當(dāng)時我不知道,如今遇到紂王我才知道,并不是別人對你的好,你都會想回報,這份好都摻合著情意的。”
“王后嫉妒我,伯邑考輕薄我,比干要殺了我,而那對父子,他們對不起妲己。我是想除掉他們,但是是紂王善用酷刑,他們慘死不是我的本意。我身負滅周使命,也斷然不可能施救他們的。”嬉擦掉眼淚:“如今,你該信了我吧。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吧。”
“孩子在冥海,有天兵守護,方成已經(jīng)是降靈師了。”姜子牙輕輕的告訴她。
此后,二人再無話可說。姜子牙黯然離去。
姜子牙終于到了封神的這一天了,只要借狐王的手殺了那些神,只要自己今日做一番戲,贏了眾神的擁護,再解得了狐族的詛咒,嬉以后就真的高枕無憂了。
可是他沒有料到,女媧不要她活,她最后的時刻,是被女媧暗暗一擊,魂魄俱滅。
女媧傳言道,只要嬉滅周而已,但這妖狐擅自在人間作惡,那罰她不得超生。
可笑,你不是神明嗎?你說你看不慣狐妖作惡,那人間種種卻不曾露面,如今卻來秋后算賬了。姜子牙心里痛苦,嘴角卻扯出一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