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時候，姜子牙已經站在鴻諾的身后，鴻諾正看得發愣的時候，他突然出聲。

“你不該隨便干涉凡人的事。她本來該是你的引路人的，是用來讓你體會人世復雜的。”姜子牙嗓音低沉。“本來你們應該相互扶持，在人間有一段情緣，最后她為了救你而死。”

“也罷，充滿仇恨和戾氣的多活幾年，不如一朝吐氣，死得其所。”姜子牙又改了口風安慰我。

鴻諾愣愣的看著他，她覺得自己做錯了。轉念一想他害了自己的爹，狐王，煥云，還有嬉。

“你就沒有做錯過什么事嘛？”鴻諾一雙狐貍眼像是要看透姜子牙。

姜子牙突然直直的打量著鴻諾，眼睛里多了幾分考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見過你年輕的樣子。你不是封神了嗎？怎么還會變老。”

“我自愿在人間修煉。”姜子牙淡淡的說。“你以后不可隨意探看別人的記憶。”說罷就封印了鴻諾的探識。

“你是不是怕我偷看你的記憶，看到不該看的。”鴻諾撇著嘴，非常不情愿。“再說我也看不了你的記憶，我只能探看一下凡人的。”

“你只要記住不要隨意插手凡人的事就好。”姜子牙說完就消失了。

“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沖著他消失的地方大喊。

我的喊叫聲引起了戚霜的注意。

她身邊的丫鬟突然讓我去見她。

戚霜像一尊美麗的雕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身邊一個端茶的丫鬟，一個扇扇的丫鬟，還有一個在點香。看到鴻諾來，她放下手中的筆，看著鴻諾。

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的審視鴻諾。良久她才開口，“你好像跟上次見面有點不一樣了。”

“我心智長了一點，所以你看到我的樣子有點長大了。”

戚霜突然揮揮手摒退了丫鬟。

“你如此直言直語是很危險的，難道沒有人教過你怎么說話嗎？”戚霜的語音一向溫柔，可是說的內容永遠都那么尖銳。

“沒有，我阿娘只教我在凡間就要學會玩弄男人，斷不能讓男人占了便宜。”

戚霜突然噗嗤笑了一下，像回憶起什么了。“你阿娘教你的也不無道理。”

“你明明笑起來更好看呀，為什么你總是不笑。”

她卻突然表情凝固了起來，但過了一會兒就恢復了正常。

“你是從哪里來的？”

“天河邊上的狐貍村。”

她停了下來，撐著腦袋，定定的沉思著。

“你留在我身邊吧。你不是要找一白衣少年嘛？他叫李宏，是京中子弟。也是我的常客。”她盯著我微微發笑著。

難怪她開始時那么討厭鴻諾，可是她不是賣藝不賣身的嘛，怎的也接客。

“他是怎樣的人。”不知為何，聽到這樣的消息鴻諾的喉嚨微微發澀，聲音難聽的很。

“我有空慢慢講給你聽。”戚霜看著她。“你先回去休息吧，但是鴻婼，你要記住，你今年十五歲，是京郊鄉下來投奔我的。”

“我為什么要撒謊？”我盯著她。

“為了保護自己而編造謊話，不算撒謊。”她一如既往的溫柔的語音。“我以后會慢慢教你做人的。”

一瞬間鴻諾像被擊中了心臟，我覺得她好像知道鴻諾所有的心事，而鴻諾卻對她一無所知。

鴻諾夜里輾轉反側，不得好眠。鴻諾已經有點不想做人了，知道的越多越難過。

第二天天剛亮，戚霜就喚鴻諾陪她說話解悶。她慢悠悠跟鴻諾說今日李宏會來看她，她可以在一旁陪著自己，也可以看到李宏。

她今日好像心情頗好，出門露了一下臉。別人是賣藝不賣身，戚霜更是有恃無恐，靠著自己的絕色美貌，只是出門露個臉就能讓人群沸騰，引起騷動，所以老鴇也樂意供著她。而且戚霜什么時候露臉，露面多久，都是看她心情。因而不少人每日都來，就是為了能有機會一睹她的芳容。

可是她的房門，卻永遠只歡迎李宏的到來。

晚上，李宏如約而至，他總是眉眼含笑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微笑，而戚霜看著他，也忍不住微微發笑，儼然一個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只是李宏從不對其他女人這樣發笑，我看著他穿過人群時，少女投來熱切的目光，他卻從不多看她們一眼，冰冷的樣子拒人千里之外。

他們明明一副神仙眷侶的神情，我看著心中卻充滿苦澀，這就是五丫說的嫉妒的感覺嗎？這滋味確實不好受。我尚且如此，那些為戚霜姑娘著迷的人豈不是恨不得殺了李宏。

鴻諾覺得他在凡間應該挺招人恨的。好在他家大業大，出身書香門第，家世清流，家族三世為官，多少庇護著他。他和戚霜的故事說來也是奇妙。一日他突然在街上遇見了戚霜，同天下所有男人一樣，他看驚了。但是李宏家風很好，他斷然不會隨意愛上一個女子，雖然驚于她的美貌，但卻未有非分之想。戚霜卻在那一眼里淪陷了，她托人給他寫了一首詩。

那漂亮的字體，絕妙的詩句讓鴻諾突然覺得戚霜是世間最有魅力的女子。他本想娶她，卻得知她委身于青樓，雖賣藝不賣身，到底只是一眼之緣，他退卻了。那一日，他路過青樓，戚霜正在撫琴，絕世好音，他偏偏又是音癡，猶豫一下便毅然踏入青樓，從此，戚霜連藝也不賣了，琴只為他一人奏，旁人連見她一面也難了。

他們后來越談越投機，終于心心相印，李宏也不顧家族長輩訓斥，閑暇之余便來吟詩作對，撫琴作畫，甚至他可以跟戚霜談一談家國天下事，聊一聊古往今來，戚霜還有些拳腳功夫，這些都讓他驚喜。在他眼里，戚霜實在是天地難尋的女子，不扭捏，不攀附，有才華有見識。在戚霜的眼里，鴻諾是天下難得的好兒郎，不耽于美色，不誤于名利，他是真正愛才的，他愛才愛的純粹，他的才華不是用于向世人炫耀夸贊的。

即使是有家族的庇護，李宏也沒少被為難，朝堂之上，他不過一介文官，也不是什么要職，居然也有人一次一次參他，什么私德不修，流連青樓，什么不堪重任，什么敗壞門風。幸而李宏雖是一眉眼含笑之人，一雙薄唇卻有著鐵齒銅牙，他言語犀利，次次回擊的大臣啞口無言。

戚霜有個頗有權勢的狂熱粉絲，幾番示愛不成，居然雇傭過殺手行刺李宏。不料他雖書香門第，武術造詣也是極高，他從小天賦異稟，族中長輩也甚是用心栽培，所以培養的他文武兼備。只是大家不知他竟武術高到凡間幾大殺手愣是沒有傷到他一毫，一時間在京中士族圈引起軒然大波，那個有幾分權勢的粉絲也只好悻悻作罷了。

鴻諾知道他們的一切后，仿佛有點知道為什么凡人喜歡愛，為什么連神仙有時也逃脫不了動凡心，因為愛真的真的很甜吶。

本來這日子像流水一樣過去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李宏是不是感覺出鴻諾對他別樣的情愫，一日他突然對戚霜說，他覺得戚霜對我好奇怪，全然沒有往日的大度，難不成是怕我看上這妹妹。戚霜聽聞突然緊張了起來，盡管她努力的克制異樣，但是鴻諾也察覺她的反應太奇怪了。戚霜到底有什么瞞著鴻諾？只是這樣一句戲言，她竟然方寸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