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嘿嘿……你也知道的,有錢不賺王八蛋嘛……我就編了個九真一假的故事。”
“總之呢,你的身世我是半句真話沒說,不過你去燕子樓的事情嘛,我倒是都如實相告了。”
虞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多謝。”
樓主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
直到街上燈火燃起,孟星河才從考場中出來。
外面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擠成一團。
孟星河沒急著走,只四下里張望著尋找虞晚的身影,尋了會兒,果不其然在街道的一側瞧見了她。
虞晚也看見了他,慢悠悠朝他綻出一個笑意。
孟星河歡快的飛奔起來,越過人群朝虞晚而去。
周遭行人匆忙,其中一個虎背熊腰,看身材能抵得上兩個虞晚的男人低著頭,嘴里念念叨叨的,估計還在想著今日考試的內容,往前直直走去,眼見就要撞上虞晚。
虞晚背對著那人,對此完全不知情。
孟星河看得焦急,怎奈兩人還隔著一段距離和洶涌人潮,只能出聲喊道:“晚晚小心!”
虞晚仿佛毫無知覺。
只差那么一瞬間的功夫,一個素衣人影挽住虞晚避過了虎背熊腰的男人。
“虞姑娘小心。”是蘇明學。
虎背熊腰的男子也發現是自己要撞上別人了,忙開口:“對……”
虞晚回過身來朝他望去。
虎背熊腰的男子臉上突然就紅了,一雙眼珠開始不敢直視虞晚的眼睛:“對不住,這位姑娘。”
虞晚微微頷首,側過身子避讓開來,“無妨。”
說罷轉而看向蘇明學福了一禮:“多謝蘇公子。”
孟星河也總算撥開了人群趕到了虞晚面前,“晚晚,你沒事吧?”
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硬生生插在兩人中間,“蘇公子,好巧,又見面了,方才的事情我替我家晚晚謝謝你啊。”
蘇明學輕輕頷首:“舉手之勞而已。”
孟星河把玩著腰間的荷包:“不知蘇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蘇明學眼角余光自然注意到孟星河這個動作,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荷包繡工不算很好,甚至有些粗糙,但和虞晚腰上佩戴得明顯是師出同門。
“替恩師來此取點東西。”蘇明學答道。
“哦,這樣啊,”孟星河笑得開心:“本來還想請蘇兄吃酒,看來今日是吃不成了。”
蘇明學順桿上爬:“”左右恩師的東西晚些來取都行,但孟兄的的邀約不常有,蘇某豈有不從之理?”
孟星河萬萬沒想到這個別人稱贊霽月風光的蘇明學居然會跟他來這一套。
他暗恨的咬了咬后槽牙,“好啊,我本來還怕怕蘇兄不愿和我這種紈绔為伍。”
蘇明學面上笑得一派坦誠:“怎么會?孟兄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兩人針尖對麥芒,視線相碰都要弄出火花來了。
虞晚出聲了,她先是對著孟星河溫柔道:“少爺,接下來幾日你還有一場苦戰,眼下恐怕不宜過度飲酒。”
孟星河正愁沒借口拒絕蘇明學,聽到虞晚這么說,故作無奈實則挑釁的看了眼蘇明學:“蘇兄你也聽見了,實在不是我不愿和蘇兄一起暢飲,無奈家中不允啊……”
蘇明學儀態得體:“既是孟兄這兩日需要縣試,方才的話倒是我唐突了,改日待孟兄高中,蘇某定在八寶珍擺桌席面和孟兄把酒言歡。”
孟星河笑了笑,“好說,好說。”
心內卻快抓狂了,這蘇明學怎么跟塊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都怪他一時嘴欠,他就不該說喝酒的事!
兩人回去的路上,孟星河還在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虞晚一看就曉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故意扯開話題:“少爺今日考了些什么?可還順利?”
說到這個孟星河可不郁悶了:“今天主要是明經,背書這件事我最在行,簡單。”
這時候如果給孟星河一條尾巴,他能翹到天上去。
虞晚適當散發一點鼓勵:“少爺加油,一鼓作氣考上童生和秀才,也讓他們瞧瞧。”
孟星河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我早就看不慣那幫酸腐秀才了,待我考上秀才,小爺我一定天天去清平書館晃悠,晃悠得他們羞恥為止!”
虞晚聽罷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確實是小紈绔能做出來的事情。
孟星河美滋滋的領著虞晚幾人當晚就去了八寶珍胡吃海喝一通才回的孟府。
這半年多來,自從因為流民之事,導致顧太尉之女嫵妃小產,之后不到半月抑郁而亡,顧太尉就發了瘋。
手握重兵,逼迫圣上給他一個交代。
當今皇帝迫于無奈,只得一讓再讓,反倒是對孟元的態度越發好了不少,朝局動蕩,不少官員被貶的貶抄家的抄家。
到最后竟成了顧太尉和孟太宰兩人的權勢之爭。
朝廷之上,一時間人人自危,不知孟太宰和顧太尉兩人之間的派系斗爭何時能告一段落。
是以就連孟星河縣試的重要日子,孟元還在自己的書房中秉燭處理政務。
孟星河自個兒估摸著,別說假模假樣的關懷,估計孟元忙得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
已是深夜,屋內炭火燃得極旺,孟元坐在椅上,閉目養神了會兒,紅袖替他摁著穴位緩解疲累。
燭火芯燒得焦黑,已經有些不大亮了。
李管家再掌了盞燈過來放在書桌上。
孟元閉著眼:“今天府里可有發生什么事情?”
李管家躬身道:“府里今日一切都好,只是……”
他頓了頓。
孟元睜開眼看了李管家一眼,復閉上眼睛:“說吧。”
“縣試已經開始了,少爺今日考了一天才回來,您要去看看少爺嗎?”
孟元沉默了會兒,“不必了。”
“身為我孟家的男兒,若是沒出息,毋寧死。”
屋內燭火“啪”的發出一聲聲響。
孟元揮了揮手,示意紅袖下去,只留下李管家一人。
孟元輕嘆了聲:“我知你對星河那孩子的維護,但我孟氏一族終究如空中樓閣。端看此時風光,可若有我一日倒下了,他若支撐不住孟氏……”
孟元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看向寂靜窗外:“到那時候,孟氏,便如雨中漂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