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民風開放，美人朝他伸出手來，清泠的聲音響起：“公子，你還好嗎？”
孟星河下意識搭上了美人掌心，暈乎乎站了起來。
美人將他拉起來便抽離了手心，但孟星河的手中似乎還殘留著美人的細弱柔滑，冷香味更重了。
孟星河愣了一愣，待回過神來身子忍不住后撤了一步，耳朵尖瞬間紅透了。
為免讓人瞧出異常，孟星河將目光轉向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小賊，惡狠狠道：“就是你偷了別人東西還撞上小爺我？”
阿大從小賊胸口摸出了個荷包，那小賊忍不住掙扎起來，被阿大用手肘摁在地上揍了幾下，“老實點！”
又轉向孟星河：“公子，我搜了一圈，偷的東西應該就是這個了。”
阿大把荷包揚起來。
上面只簡單的繡了兩片柳葉，但用的布料卻十分柔順光滑，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綢緞，和小賊身上所穿格格不入。
孟星河接過荷包，問虞美人：“是你的嗎？”
虞美人隔著冪籬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小紈绔居然能猜出來是她的荷包？
孟星河當然沒好意思說是自己在荷包上也嗅到了和她身上如出一轍的冷香。
虞美人接過荷包福了一禮，稱“是”。
又道：“出門采買，一時不察讓人把荷包順了去，還要多謝公子仗義出手，追回失物。”
后面的阿菁此時才追上來，氣喘吁吁的：“姑娘……怎……怎么樣？追上了嗎？”
確是失主無疑了。
天子腳下，京都城內發生此事的概率算不得多，眾人瞧了一場好戲皆心滿意足散去。
孟星河令阿大押著人去報官，待阿大扭著小賊都走得快沒影了，少年郎這才轉過頭來，神色還有些別扭，“那個……謝謝你啊。”
算上在燕子樓那回，他統共見了虞美人兩回，出糗了兩回，也被她算是勉強“救”了兩回。
虞美人倒沒什么其他表情，客客氣氣回了一禮就要走。
孟星河道：“你要回去？最近京都小偷小摸的多了不少，要不我送你一程？正好順……”
孟星河住了嘴，想起來和燕子樓中的美人兒說順路頗顯得輕佻。
于是補救道：“我是說，大恩不言謝嘛……”
虞美人隔著冪籬好笑的看了眼少年郎，牛奶白的膚色都蒙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臉上有幾分羞赧，眼眸澄澈干凈，望進去便只有自己的身影。
京都小紈绔的心思實在再好懂不過。
兩人一道去往燕子樓，虞美人客套：“勞煩孟公子。”
孟星河眼睛亮晶晶的，“不麻煩不麻煩。”
又關切道：“說起來，虞美人出門是要采買些什么嗎？怎么不讓店家直接送上門去？”
虞美人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少年郎，解釋道：“今日天氣正好，和風拂面，奴見外面春色濃濃，一時興起貪玩，未曾想竟惹出事端來。”
姿態放得極低。
孟星河聽明白話中的客套，失落的“哦”了一聲，活像只耷拉著腦袋的小奶狗。
虞美人輕輕笑出了聲，順了順小奶狗的毛，“不過能在街上見到孟公子，確實是緣分呢。”
孟星河聽罷，果然被順毛順得開心，高興同她談道：“我也沒料到居然這么巧……”
“你要賞春，現在這時候倒是晚了些，再早些時候，我知道郊北有處好去處，漫山遍野鋪滿了花，野蜂野蝶爬了半座山坡，再對面就是一汪祖母綠色翠碧的湖泊，特別好看。”
“是嗎？那倒是可惜了……”虞美人本是敷衍少年郎來著，但聽著孟星河這樣介紹，此刻卻有點真切的惋惜起來。
“這有什么可惜的？”孟星河說到興起，旁的他不行，但吃喝玩樂可是他的強項，“等明年春天，我帶你去那兒踏青去，順便帶些果子蜜餞路上吃。”
虞美人再次笑了起來，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跟在后頭的阿菁多嘴道：“我們家虞美人身為燕子樓的招牌，舞姿舉世無雙，自從昨夜第一回露面，便引起轟動，以后恐怕沒那么多時間出來呢。”
阿菁著重強調了“舉世無雙”幾個字，顯然還是對昨夜孟星河說虞美人舞技不行的事耿耿于懷。
虞美人呵斥了聲：“阿菁！”
阿菁撇了撇嘴。
孟星河被人說得多了，此種諷刺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他也沒計較，反而是和虞美人聊了會兒，心態有些放開了。
他大大方方道歉道：“昨夜是我對不住，其實你跳得很好，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
這話如果讓旁人來說未免油腔滑調，但他說得坦蕩又真誠，配合少年郎清亮的音線，讓人生不出一絲其他的不適來。
虞美人再次詫異的愣了愣。
小紈绔在京都的聲名不大好，沒想到竟也有如此坦蕩道歉的一面，想來傳言傳多了總有些失真。
虞美人很快回神微福了一禮：“孟公子言重。”
微冷了聲音又喚了聲：“阿菁，還不快給孟公子道歉。”
阿菁知曉跟著的姑娘脾性，于是對著孟星河深深福禮，道歉：“孟公子，對不起，是奴婢失言。”
“還有呢？”虞美人提點。
阿菁心內雖然不情愿，但也明白虞美人是為了自己好，“還有，多謝孟公子不和奴婢計較。”
孟星河渾不在意揮了揮手，“說我的不差你一個，也沒什么。”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頂著個紈绔稱號，別人在背后都會怎樣編排他。
太宰府，林岳請了大夫回來，便知道自己兄弟兩個中計了，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后槽牙差點沒咬碎，好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
出了這種事情，兩人連忙向孟元回稟。
孟太宰昨夜一夜未睡，此刻正在花園亭中小憩。
聽聞兩人稟明緣由，當場憤怒得掀了桌上的精致翡翠碟盤，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這個混賬！”
孟元氣得來回踱步，到底沒好直接問罪下面單膝跪著的林岳和林山。
他這個兒子他能不了解么？為了不讀書，心里花花腸子一堆，什么都能想得出來。
李管家遠遠聞見聲音，雙手垂袖，招了兩個手腳麻利的小廝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