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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話 嘉賓

  • 假如星光不再
  • Anne莫奈
  • 3410字
  • 2021-08-20 20:32:34

“該死!”

許長安坐在吧臺處極為隱秘的一角,將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放在桌上,嘴里小聲地咒罵著。

酒杯與黑金砂花崗巖雕砌成的桌面相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引得不少人頻頻看他。

“許總,在外面,您還是稍微注意點,不然您想想明天的頭版頭條...”

一旁的陳進在他身側小聲提醒道。

“切。”

許長安蹙了蹙眉,漆黑的眼眸在酒吧沉浸低調的氛圍里顯得更讓人看不清他眼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拉低頭上的棒球帽,掩藏起自己泛著光亮的模糊面孔,嘴角彎起不悅的弧度。

強烈的鼓點,喧嚷的人群,妖嬈性感的女子和年輕瘋狂的男人,即便是坐在角落也充斥著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嚎笑。

花紅柳綠的酒,嘈雜震耳的音樂,瘋狂癡迷的舞步,昏暗到讓自己忘掉現實生活中所面臨的壓力,忘記那曾經記憶深刻的往事,忘卻那曾經留在心靈深處的痛…

“你來做什么?”

許長安把玩著手里的酒杯,無聊地對陳進吐出一口氣,今天他可是一個人秘密出門的,他可沒有向誰透露過自己的行蹤。

“許總,您別忘了,偵查這方面,我可是個專家...對了,我今天去公司,覺得錦瑟身邊的那個經紀人有些不大對勁...”

陳進喝了一口London No.3,他再清楚不過許長安心里的疑惑,于是便大方地將心里懷疑的事情都和他說。

“都來酒吧了,還喝什么cocktail,陪我喝一杯,今天咱倆不醉不歸。”

“可是...”

許長安仰起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不管他如何反駁,伸手打了個響指,直接招呼了Bartender過來。

“兩杯whisky。”

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的聲音從他嘴中吐露出來,英俊帥氣的面容黯淡無光,被一層薄薄霧氣所掩照,好看的眉毛披上了一層層陰霾,他好像今天情緒比較低沉,給人一種在乎不了過多事情的樣子。

不一會,帥氣的Bartender將兩杯whisky呈現在他們面前。

晶黃色的滾燙液體沉浸在冰冷的酒水中,映入的是一雙烏黑的眼睛在眉毛下炯炯發光,像荊棘叢中的一堆火。許長安暗暗地看著酒杯,里面的液體在顫抖,本來那么明亮,那么澄凈的眼睛,突然變得寒光閃閃,猶如鋼鐵般冰冷又堅硬。

他慢慢地啜飲一口,威士忌的香味溢滿整個口腔,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心事,絲毫沒有在意身邊陳進的小心思。

“好吧...”

陳進微微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看著身旁的許長安低迷的眼神,剛想脫口而出的話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不由得搓了搓戴在小拇指上的銀色尾戒,低頭陷入了沉思。

還記得以前...那是,高中的事了...

還沒入學開始,許長安就是人人口中的知名人物了,關于他的光輝事跡傳了個遍,說什么他是八國混血像貴族王子般優雅帥氣、會說多國語言、家纏萬貫、住著金子做的別墅、打小的智商都能超過霍金了...

雖然不知道這些謠言是不是真的,但他也算是個校園風云人物了,陳進想沒有誰沒聽過他的大名,不論是神秘的家庭背景,還是優異的學習成績,都能讓他在學校里讓人望而卻步,如同高高在上的星星一般,只能讓人伸著脖子仰望他耀眼的光芒。

那時的陳進只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邊靠打工的微薄收入維持生計一邊靠卯著勁學習拿豐厚獎學金度日如年的貧窮讀書生。那時他的圈子還很小,雖然聽說過許長安的輝煌事跡,但卻管不了這些所謂口水俠的流言蜚語,他只能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所認為的熱愛的事情罷了。

直到有一次,才讓陳進徹底改變了對許長安的看法,讓他們之間的人生軌跡交叉重疊在了一起。

學校里崇拜許長安的人有很多,相反討厭他的也大有人在,多半是些喜歡攪屎棍的男生見不得他好,平常無聊的小打小鬧,有些頭疼的重口味惡作劇也就罷了,但是偶爾會真的惹人不快。

有次不知是誰在學校里說了句,結果流言頓時漫天飛。

“你們肯定猜不到,許長安居然是個私生子,哈哈哈,你們敢信嗎?!”

“聽說他在家里什么實權都沒有,就是個傀儡,連下人都不在意他!”

“我還聽說,他媽是個瘋子!”

“啊,真的假的!!!”

接著,那些惡作劇如同洪水猛獸般,層出不窮地開始對著許長安發出猛烈進攻。

不是在他走到半路從天而降的一盆花,嚇得他心臟突然驟停;就是從他文具盒里突然冒出一條蠕動不停的毛毛蟲,得虧他一點都不怕;要么就是作業本不知被誰給撕得粉碎交給了老師,害得他平白無故站了一堂課不說又被罰抄三遍課文才給回家;或者是書包在某一天被扔在學校的水塘里,書本和作業濕漉漉的,他還被人直接推進了水里,幸虧水不是很深,但不幸的是當時是深秋,他患上了重感冒還發了一場高燒,夢里一直在不停地說胡話。

剛開始,陳進也沒在意,畢竟這事和他無關,他也就當花邊新聞聽聽,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直到有一次,放學后,他找不到書包最后一個夾層里的五百塊錢了,這是他在咖啡廳打了一星期的工資啊,下周的生活費還指望他呢,現在倒好,全都泡湯了。

正當他心灰意冷準備去學校樓頂吹風的時候,聽到了樓頂處傳來男生的慘叫,他心里不由得一陣煩悶。

“喂,你們是誰?!”

“怎么,這不是許家落魄小少爺嗎?”

“你們要做什么?!”

“沒想到啊,沒想到,許家落魄小少爺居然窮得要淪落到偷別人的錢啊!”

“不,我沒有...”

“哎,你們說,我們把他這難看的嘴臉拍下來交給校長,怎么樣啊?”

“這錢...不是我偷的,我看到了,是你們!是你們偷的!”

“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都給我往死里揍!我今天還非要好好教訓一下許家這條狗!不然你不知道我的厲害!”

說著,他就聽到一陣亂七八糟的打架聲。

他猛地一愣,雖然還沒弄清發生什么事情,但想都沒想,直接踹開木門沖了進去。

天臺上的那一幕直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忘記,當初他那焦急的神情和許長安一臉驚恐的表情,在藍天白云的映射下形成鮮明的對比。地上鮮紅的顏色迄今為止還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他想他這一輩子怕是無論如何想忘都忘不掉了吧。

酒吧的夜景詭譎得讓人眼神迷離,那種細細地,淺淺地,滴落在盛著五光十色液體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映射的是誰慌亂的心;絢爛燈光映照著盛滿拉菲的高足杯,觥籌交錯間的曖昧色調侵蝕著麻醉著的,又是誰的心。

這種麻木感讓人不由沉浸在這紙醉金迷的世界中,醉生夢死的樣子仿佛穿過了幾世的靈魂。

回憶停在此刻,陳進猛地喝了一口酒,威士忌濃烈的燒灼感灌入他的喉嚨,香醇的味道浸潤皮膚,芳香頓時彌漫開來,他覺得有好長段時間都沒像這樣放縱過自己了。

他扭頭看著身邊不斷續杯的許長安,細細密密地想,自從他下午從立德醫院出來后就一直這樣了,難道他和寧醫生之間發生了什么嗎?

做為秘書,他不能過問與他有關的私密事情,雖然自己知道的也差不多,但是作為朋友,可以問嗎...但要真的問了,他會告訴我嗎...

陳進難得悶聲一回,他并不知道答案,因為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在許長安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他不好開口,生怕以后做不了可以為彼此推心置腹的朋友。

他在一旁默默地喝酒,沒做聲。

好半天過去,也就只是用手輕輕拍了拍許長安的肩膀而已。

許長安好半天才有了所謂的反應,帶著張寫滿秘密的臉和無神的表情,看了看還在身邊的陳進,突然沒來由地冒了句。

“你...不會背叛我的吧...”

這句話像是問句又像是肯定句,如雷鼓般敲打著陳進的心。

他說完后又像沒事人似的獨自悶著喝酒,而陳進整個人卻如同墮入冰窖,在這充滿隱秘的氛圍中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像是整個人活在劇中,又像是死在劇外,覺得自己忽然又白活了一世。

身體沒有歸處,就連死后的靈魂都不知去哪漂浮。

他忽然笑了,眼神彎彎的動人模樣不令于在你死前死神留給你的美好念頭。

“那當然...”

他對著許長安報以微笑的回應,深棕色眼神里滿是戲虐色彩。

許長安沒有說話,只是好長一段時間將自己的視線放在前面不遠處駐唱歌手的身上。

突然,一陣悲傷的旋律環繞在所有人的耳邊,人們被美妙的歌聲吸引過去,視線落在了正在臺上唱歌的女孩那里,喧囂吵鬧的世界頓時安靜片刻。

陳進循著聲音望去,臺上駐唱歌手的裝扮竟十分特別。

她帶著寬大的黑色帽子,遮住了她嬌小的面龐,嘴巴上雖然戴著黑色口罩,卻根本掩蓋不了那娓娓動聽的優美歌聲。只見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彈吉他,干凈清脆的聲音帶著悲傷的曲調回蕩在酒吧中。

歌聲跳動的音符從她的嘴里飛升出來流瀉在各個角落,伴隨著有節奏的吉他聲,發出輕微低幽的節拍聲響,像是在訴說著每個人深藏已久的秘密心事。

不過,令許長安和陳進同時震驚的是,為何這聲音卻是如此熟悉?

這首歌是《嘉賓》。

一曲歌畢,有人哽咽,有人默默不語,有人悶頭痛哭,有人用手扶去眼角的淚水,感人的歌聲還吸引了許多路人的駐足,他們前前后后紛紛走了進來。

臺上的女孩放下吉他,從椅子上下來,朝所有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著,轟轟烈烈的掌聲徹底響徹了整個酒吧。

忽然,在看清了前方女孩閃閃發光的嬌艷容貌后,許長安和陳進像被嚇住了,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這是...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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