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心俱疲，賀須晴也并沒有睡意。她在房間中閉目靜思了許久，最后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起身坐起來，目光落在墻角封藥的壇子上。

她研制的藥雛形已顯，不過因為她也是在探索階段，并不能保證這藥物的藥效。她還需要一味藥材——天乾草。單論這藥材并沒有什么新奇之處，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把這藥材曬干磨粉貯存，而她需要的是新鮮采摘的。

天乾草喜陽，多長在沙質土壤上。而她所在的青城周邊沙質山坡不少，這天乾草應該也不少。賀須晴打定主意，明日若有時間，她便去附近查看一番。

將這一步計劃確定下來，賀須晴緩緩松了口氣。她現在只能按部就班的來，把自己關在房門中糾結，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賀須晴走到自己的藥柜前，默念著挑了幾種藥材，分別搗碎烹煮制成藥膏，又伏在案前寫了一張藥方子，不知不覺大半日已經過去。賀須晴把手中的東西準備好之后，打開房門向四周看了看，黎清焰已經不在院中了。

她松了口氣，走出房門試探著喊了一聲：“柳參？”

不遠處的沖霜忽然之間揚翅啼叫了一聲，撲閃著翅膀騰躍而起，向院子外面飛去。賀須晴不解它什么意思，但是見它也離開了院子，便沒有多想什么。

“小姐有何吩咐？”柳參果然從暗處出現在賀須晴的面前，賀須晴把注意力收回來，將自己剛才煉制好的藥膏還有藥方子一并交給了柳參：“這是為陳初晞準備的藥，相關的使用方法我都寫在了上面，你幫我送到陳府，就說在這藥用完之前，我都不會再去陳府了。”

“屬下要先將東西送到主子面前過目。”柳參接過東西，面無表情地說道。

“隨便你，只不過里面的東西不能亂動。”賀須晴對此并不在意。她一直都無比清楚，柳參是黎清焰手下的人。

“什么東西需要我先過目？”黎清焰的聲音由遠及近，片刻之間就到了賀須晴的面前。與他一起到來的還有沖霜那只得意洋洋的禿鷲。

原來沖霜剛才，是去報信了？賀須晴皺起眉頭看看自鳴得意的落在枝頭的沖霜，它還獻寶似的對賀須晴再次啼叫了一聲。

畜生……賀須晴心中恨恨地咒罵一聲，只聽見柳參平板的聲音再次響起：“主子，這是小姐吩咐我要送去陳家的東西。”

柳參雙手把東西遞到黎清焰面前，黎清焰并沒有接，只是瞟了一眼，隨后問向賀須晴：“給陳初晞的？”

“是。”賀須晴答道。

“不用看了，給他送過去吧。現在就去。”黎清焰揮揮手，柳參立刻低頭應是，轉身騰躍上了屋頂，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黎掌門這兩天很閑？”賀須晴反問黎清焰一句，總覺得黎清焰這兩天出現在她面前的頻率有些過高。

黎清焰沒有理會賀須晴的嘲諷，依舊神色自若：“你明后幾天不打算去陳府，是因為其他的什么事情嗎？”

賀須晴臉上的嘲諷漸漸消失，不得不說，近來黎清焰對她的心思把握的還真是準。

“我明天要出門一趟。”賀須晴最終還是老老實實說了出來。不獲得黎清焰的同意的話，估計她也走不出黎府。

“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黎清焰刨根問底。

“我想去郊外采些新鮮的藥草，可能需要登山。”

“你想要什么？我會讓我手下的人幫你采。”黎清焰立刻接口道。

“他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類型的，只有我親自去才行。”賀須晴堅持道。

黎清焰打量了賀須晴一會兒，似是在判斷她話中的真實性。過了片刻他才說道：“你要是堅持去的話，我陪你一起去。”

“沒有必要。”賀須晴有些不耐煩：“你不用對我疑神疑鬼的，我目前還沒有打算從你這里逃走什么的。”

“我不擔心你是否要逃走，”黎清焰云淡風輕地說著：“你不是有可能登山嗎？說不定我在你身邊陪同的話能幫到你什么。”

賀須晴沉默片刻，松了口：“你可以陪我去，只不過我提前說好，你跟在我身邊我能接受，但是不要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

“只要你做的事情在我的忍受范圍之內。”黎清焰輕笑一聲。

“我明日一大早便會出發，一定要在正午之前將藥采回來。”賀須晴假裝沒有聽到黎清焰的話，再次神色嚴肅地要求道。

“可以。”黎清焰答應得痛快。

“那沒有什么事情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自便吧。”賀須晴開口逐人，黎清焰卻還是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他沒有離去的意思，賀須晴有些無奈，干脆直接忽視他，只不過她這邊剛轉身，黎清焰就叫住了她：“你沒有其他的事情想跟我說了？”

賀須晴不解地站住，轉身用疑惑的目光盯著他。

“關于在陳府中發生的事情？”黎清焰的目光漸漸深沉，此時像是要透過賀須晴的雙眼直擊她的內心。

賀須晴心中咯噔一下，黎清焰說的是陳家地牢的事情？他果然是想把自己當成探取陳家秘密的探子？他這么快就得知了這些事情？

賀須晴胡思亂想的時候，黎清焰再一次開口提示：“你今日是如何幫陳初晞診治的？”

“啊？”賀須晴猛地抬頭，臉上是真真切切的驚訝，她沒有想到黎清焰問的是這件事情。

“你是如何幫他診治的？”黎清焰催促著又問了一遍，臉上的神色不知為何極為認真。

“針灸，藥浴。”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賀須晴還是如實回答了。

“你雖在外的身份是男子，但是有些事情也不用做的如此毫無顧忌。”黎清焰微微皺著眉頭提醒道。

“什么？”賀須晴臉上的疑惑更重，她不明白黎清焰究竟什么意思。

“陳初晞畢竟是個男子，藥浴與針灸這種事情，最好用其它的手段替代。”黎清焰極為正經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賀須晴眉頭皺的更緊。

“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別。”黎清焰道。

賀須晴沉默地看了黎清焰一會兒，忽然揚起嘴角嗤笑起來：“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事情？”

黎清焰沒有答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她。賀須晴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黎清焰第一次在她的臉上都看到類似于“笑容”的表情，哪怕她現在的表情用“嘲笑”來形容更加貼切。

“我沒有聽錯吧，黎掌門連這種事情都要限制？我這個‘青洐’的身份不正是你給我的嗎？‘不用女兒身才能減少麻煩’，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你跟我說過的原話吧。”賀須晴嘲諷地說道。

“那你就能做到連男女之防都放棄的地步？我以前可不覺得你是會這么聽我話的人。”黎清焰說道。

賀須晴臉上的表情陰沉下來，今天的黎清焰表現實在是奇怪，她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故意消遣她。

“首先，我是藥師，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掂量。用什么手段治病也用不著別人對我指手畫腳。第二，我們之間早就說好了暫時是合作關系，我做的事情沒有逾矩，所以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第三，我不明白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覺得在陳初陽或者陳初晞面前露出扭扭捏捏的男女之防對我有什么好處。”賀須晴盯著黎清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