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說？”陳初陽對黎清焰這個回答也頗為疑惑。

“青洐身上有些本事，不光知道機關術，還略懂醫術。讓他來探查北家的情況，說不定會發現我們發現不了的東西。”黎清焰如此解釋。

“原來是這樣。”陳初陽看向賀須晴的眼神都加上了幾分期待：“既然青洐有此等本事，那就快快請進來吧。我們在這里守了這么多天，既沒有見到什么來尋仇或是打探的可疑之人，也沒有發現北家還有什么剩下的有用線索。說不定青洐能找出一二。”

賀須晴兜帽下額角的青筋抽了抽，黎清焰雖跟她說他們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調查，但是她也沒有想到能光明正大到這種地步。還說什么她精通機關術……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能放開手腳去觀察。

“我在此守了多日，為北兄沉冤之心實在迫切，清焰介意我與你們隨行嗎？”陳初陽又問了一句。

“我倒是不介意什么，只是……”黎清焰故意沉吟了一下，隨后才狀似為難地說道：“只是青洐向來不喜人近身，他做事東西的時候更不喜生人在旁觀看。要是青洐同意的話……”

他的眼神拿捏得恰到好處，既有對陳初陽的敬重，又有幾分無奈，還能感受出他對于“青洐”這個人明顯的征詢與尊重。他這個眼神落到賀須晴的眼中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黎清焰在做戲方面還真是以假亂真、卓有成就。

陳初陽自然跟著把征詢的目光投向了賀須晴，賀須晴能做的只有盡量控制著自己面無表情地搖頭。

“那就只能對不起陳兄了。”黎清焰自然地接過話。陳初陽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還是綻出一抹微笑：“那可真是遺憾了。不過清焰你曾說與青洐的關系更似朋友，現在看來確實如此啊。”

黎清焰點了點頭，補上一句：“青洐只是脾氣還有行事習慣上有些古怪，但并沒有針對陳兄的意思。若是有什么發現，我們自當會第一時間告知陳兄。”

“有勞了。”陳初陽再次對黎清焰行了一禮，又對賀須晴示了意，隨后才離開了。

“走吧。”黎清焰輕呼一口氣，轉頭對賀須晴說道。

賀須晴默不作聲的跟在他的身后，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北府一路上所有的景物。

北府中剩下的廢墟，能看清楚形狀的好像只有房屋與樹木了，不過也都是焦黑一片的跡象，與賀須晴前兩次見到的并沒有多大的差別。那一場雨過后，天氣始終是晴朗炙熱，這里的原貌保持的還算是完好。

“陳初陽一直不讓人輕易動這里的東西，所以大概還能看出點原先的樣子。你打算先從什么地方看起？”黎清焰問道。

“都已經成了這幅模樣了，哪兒能看得出原來的樣子。”賀須晴聲音低沉。她來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吃了黎清焰給他的一顆控制聲音的藥丸，她現在張口完全是少年的口音，只不過比一般人有些沙啞，聽著聲音不大舒服。

黎清焰沒有接她的話，其實賀須晴只想自己一個人在這附近探查，黎清焰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待著，她還總覺得有些束縛手腳，無法完全靜下心來。只不過這些話是絕計不能同黎清焰講出來。

北家的前廳是大火最開始燒起來的地方，是以毀壞的也最為嚴重。正廳已經完全被燒毀，房頂都坍塌了一半，根本沒有辦法進去查看內景。賀須晴圍著繞了兩圈，打算先從會壞不那么嚴重的地方觀察。

首先來到的自然是內院。賀須晴剛一過去，就看見兩隊護衛排列整齊地從一個拐角處出來，整齊劃一地巡邏過去，就連看見了黎清焰都沒有停下來說上一句話。

“這是陳初陽派來保此處的人，據說接了嚴密的命令，調查私自潛入北家之人。”黎清焰的話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嘲弄。賀須晴看著這些人漸漸走遠，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樣嚴密的陣仗，就算是真的有人想來做些什么隱秘之事，也早就被這陣仗嚇走了，哪里還敢前來。

賀須晴自顧自的往前走，黎清焰倒沒有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他也會自己到某處可疑的地方晃蕩一圈，只不過不會長時間離開賀須晴。賀須晴為了靜下心來，干脆選擇無視了他。

她憑著記憶在后院轉了一圈，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后院一個廢棄的水井。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這水井，她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就是被吳嬤嬤等人帶到了這里，說是這里有什么逃生的密道。想來密道應該在水井之下，不知道黎清焰知不知道這回事。

想到黎清焰的時候，賀須晴又忍不住看向了不遠處的矮墻——她第一次見到黎清焰出現時的地方。她試著站到自己中箭時的位置，那一天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連她肋下已經完全愈合的傷口，好像都在隱隱作痛。

賀須晴急忙收回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外露出來的情緒，又向黎清焰那邊看了一眼，好在黎清焰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動作。

賀須晴舒了一口氣，順著燒焦的墻根往房屋密集的地方走。她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大腦還是一片茫然，被吳嬤嬤等人拉著走路，完全沒有精力注意周圍的景物，現在細細看來，這里應該是下人聚集的住所。至少北南蝶應該不常在這里出現。

“我想去北南蝶的住所看看。”賀須晴抬起頭對不遠處的黎清焰高聲說道。

“沒有人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黎清焰答道。

賀須晴喉頭一滯，把接下來打算說的話咽了下去。

連住所都沒有人知道，就算是這群人在北家尋了這么多天，可是北南蝶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北南蝶還真是神秘到了極點。

沒辦法，賀須晴只能自己搜尋。偌大的北家光是轉上一圈都要費上不少時間，賀須晴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除了認定了北向嚴、北南玉還有北南玉生母的住所，其余就是下人住的地方還有客房，檐蛛和北南蝶的住所則沒有定論。

自北向嚴娶了檐蛛之后，為照顧檐蛛怪異的脾氣，北向嚴接待客人向來是在前廳，后院成了像是禁地一樣的存在，外人不知道檐蛛的住所，也實屬正常。

賀須晴兜兜轉轉了幾圈，怎么看怎么覺得北家陌生的很，她也曾在多個未燒壞的房間中敲敲打打，再也沒有發現過密室之類的。整整一天的時間，她都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黎清焰跟在她背后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賀須晴情緒越來越消沉，最后無奈跟黎清焰說了句：“我們上一次進來的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我找不到那個地方？我想再去看看。”

黎清焰點了點頭，帶著她走了過去。那個院子實在是偏遠，要拐過幾道假山屏障才能找得到。這還是在一切都被燒焦、視野寬闊了許多之后。可以想象，要是北家沒有被燒毀，現在正值花繁葉茂之季，被掩藏起來的小徑更加難尋蹤跡。

賀須晴到現在都很奇怪自己那天為什么會知道密巷之中會有那樣一個出口，不過當她再次到達當日為黎清焰療傷的院子的時候，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又一次席卷了她。

在那一瞬間賀須晴只有一個感覺：她要找的就是這個地方了。

這座看起來不起眼的院子，不遠處還鄰著一排下人的住所；這可以算得上是北家最偏遠的一個小院子——她對這里總是覺得異常的熟悉。

若說她以前在北家住過的話，也一定是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