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清焰用手輕敲了敲桌面，把賀須晴的神思拉回來，賀須晴這才反應過來黎清焰還在等著她的回答。

“就算是沒有那些人，我也能把一切做到最好。”賀須晴硬邦邦地說道。

黎清焰卻因為她的這個回答再次愣住了。

賀須晴沒有功夫注意他的異常，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種，想抓住什么東西卻發現手邊什么都沒有的焦躁，這種焦躁讓她心神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黎清焰才再次開口：“想去外面走走嗎？藥鋪中、大街上，或者茶館酒樓之類？”

賀須晴皺皺眉頭：“去做什么？”

“隨便你想做什么。”黎清焰答道，“你已經在這屋子里悶了六七天了，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你要是想去，我現在就可以安排。——也許出去一趟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算了。”賀須晴直接拒絕道。黎清焰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出門，她既不喜歡一群人前呼后擁地監視著她，也實在想象不出來柳參跟著她一起出去是什么樣的場景。她雖然也想出去，但是并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黎清焰單手支在桌子上，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笑。他好像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帶著了然一切的語氣說道：“我陪你去。”

“你今天很閑？”賀須晴懷疑地問道。先不說無緣無故跑到她這里指手畫腳，還主動提出陪她出去閑逛？

“正是。”黎清焰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所以你要抓住機會，過了這個村，就不一定有這個店了。你要是以后再想出去，可就不——”

“我去。”賀須晴果斷地截斷了黎清焰的話。

穹越國地處中原偏南，氣候濕熱，尤其是進入七月以來，更是暑熱天氣占多數，只有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微有涼意。這傍晚時分也就成了大街之上人數最多的時候。

賀須晴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心頭涌起一股奇異的新鮮感。

她今日出來，應了黎清焰的要求易了容，只不過這一次是一個尋常女子的扮相，站在人群中不算起眼。黎清焰則換了一身湖藍色衣衫，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沿街兩邊叫賣的小販不少，既有新鮮果蔬，也有可口小食亦或是孩童玩具。賀須晴小心的躲避著眾人的身體觸碰，卻又時時忍不住駐足看著各種新鮮玩意兒。許多花里胡哨的東西她叫不上名字，也不認識。

街邊坐著閑談的小販、矜持地搖著圓扇的少婦、頭上盤著兩個圓鬟的小姑娘，甚至還有奇裝異服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是外族人——賀須晴目不暇接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直到身后的黎清焰追上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賀須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立刻回頭看著他問道。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黎清焰皺起了眉頭，把她的右手舉了起來：“你為什么在抖？”

賀須晴沒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直到看到自己的手掌確實微微顫著，才不自然地掙開了黎清焰的手，用左手抓住了右手手腕。他們兩個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四周涌動著的人流卻還在不斷地前進。越來越多的人無意中撞到賀須晴，賀須晴只覺得自己渾身的神經繃得更緊，手上的顫抖也愈來愈劇烈。

“我們能不能……”賀須晴艱難地避開一個人群中亂擠的孩子，稍稍往黎清焰身邊靠近了一點，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我們能不能找個清凈一點的地方……”

黎清焰定睛看了她一會兒，賀須晴越發覺得站在人群之中會讓她莫名的緊張。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都在不斷加快，額上卻一片冰冰涼涼的感覺，她敢打賭自己現在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跟我來。”黎清焰重新抓住她的手腕，轉身向人流稀少的地方走過去。賀須晴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藏在黎清焰的身后，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躲掉與別人的觸碰。

一刻鐘之后，賀須晴已經坐到了臨街的一間酒樓二樓的雅間中，面前桌子上的清茶正氤氳著香氣。

賀須晴捧過茶杯，掌心的余溫讓她冷靜了不少。這酒樓之中的客人雖然不少，但是好在二樓有預留的房間，給她提供了這片刻的清凈。她垂眸看著窗外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回憶起那種被擁擠的人群包圍的不適。

“你沒有在自己身上試藥吧？”房內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來，讓賀須晴忍不住暗暗嘆了一口氣。

“沒有。”賀須晴低聲應了一句，黎清焰看著她的目光這才少了些冷意。

“只是有可能……不太習慣那么多人。”賀須晴皺著眉頭加了一句，目光還是落在窗外的人群上，讓人猜不透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這不算什么大事。”黎清焰語氣風輕云淡，“不常出來就有可能遇到這種狀況。”

“是嗎……”賀須晴的語氣中卻帶著些不確定。

對于擁擠的人群，她既充滿了好奇，卻又覺得莫名的不適應，甚至有些恐慌。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走上大街、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人。黎清焰之前帶她去陳家參加宴會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自己不習慣人多的場合，但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今天的反應竟然會這么大。

不光是心理上的，甚至直接反映到身體上了。被人群包圍的時候，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過快的心跳、輕微的眩暈與惡心。

這一切算得上是正常嗎？這些行走著的普通人，沒有一個有她這樣的毛病，黎清焰還能這么輕描淡寫地說這不算什么大事？

賀須晴更加在意的是，黎清焰話中總若有若無的表現出對她過去生活狀態的熟稔。

房中的寂靜與屋外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賀須晴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黎清焰，黎清焰也正在看著窗外，只不過視線總沒有焦點，他又在想些什么？

“外面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賀須晴有些生硬地問了一句，她需要找點東西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今天是和容日，所以比尋常的人要多一些。”黎清焰自然地回答道。

“和容日？”賀須晴重復一遍，眼中泛起疑惑：“這是什么日子？”

“你不知道？”黎清焰挑了挑眉毛，有些驚訝地看著賀須晴。

賀須晴的神色清楚的回答了他。

“還真是不常出門。”黎清焰低聲嘆了一句，才解釋道：“穹越一向國泰民安，沒有什么戰事，四周的藩族誠心歸順、年年進貢不說，更有大批外族人遷居到中原，我們現在在的青城就是外族人遷居的主要地區之一，所以就弄出了個一年一度的和容日，年年慶祝。”

“我師父……鮮于子駿也是？”賀須晴又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