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嚇，齊齊轉頭找著聲音的來源，連陳初陽都繃緊了臉，微微轉動視角警惕的看著四周。

角落處果真閃出來一個月白衣衫的人，陳初陽眉頭輕皺了下，沒想到這個麻煩居然會在此刻出現。

北南蝶也有些驚訝——一日未見的程無澈居然藏在黎府之內，還在此時說出這種話？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轉頭看黎清焰，卻發現他并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樣子，反倒給她丟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北南蝶只得回頭繼續看。

“血程閣的人確定也要來趟這趟渾水嗎？”陳初陽冷聲道。

“我并不想在陳掌門手下過招。”程無澈站定身子，忽然伸手向自己的身后：“我只是幫人一個忙，帶過來個人而已。”

他伸手從背后拽出來個人，那人如此瘦弱，以至于程無澈能把他完全遮住。

可看清楚來人，陳初陽的眼眶瞬間睜大了。

北南蝶心中也不由得一陣戰栗，可僅僅片刻，她又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來人面色一片蒼白，張了幾次嘴，終于艱難地對陳初陽喊了一聲：“……哥哥。”

陳初陽像是被雷擊中，僵著身子半晌沒有動靜。

陳初晞身子晃了晃——像是能被一陣風吹倒一樣。他似是想往前走幾步靠近陳初陽，卻被程無澈輕輕巧巧的攔住：“你也聽到了，你這個哥哥，可是個危險人物，你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你們……你什么時候過來的。”陳初陽嘴唇哆嗦了一下，原先他臉上的冷酷像是一道面具，而這面具現在已經裂開了一道縫。

“從……從一開始。”陳初晞同樣哆嗦著，像是受了寒一樣。他原本就極為惹人心疼，現在顫顫地站在那里，更是讓人心中一陣難受。他一張臉雪白雪白的，一向清澈靈動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死灰，渾身緊繃、手足無措的站著。北南蝶甚至覺得，他此刻正站在懸崖邊，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哥哥，你……你說的……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陳初晞顫聲問了一遍，問完又補充道：“那些……說我的藥以生人為料，還有……你為了給我找藥……”

“初晞！”陳初陽的聲音霎時間帶上些嚴厲，還有一絲不以為人察覺的焦急：“你聽我的，等回去之后我會跟你好好解釋——他們怎么把你抓來的？你可有受傷？”

他剛一問完，便又聲嚴色厲地看向黎清焰：“你們一早就準備好了？我警告你們，放開他。”

“哥……”陳初晞打斷了陳初陽的話，北南蝶手握了握，她能看出這個少年正在聚集渾身的勇氣：“哥……你不要騙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為了我謀了其他人的命？”

他又哆嗦了一下，臉色將近青白：“不下百人，還有……還有北家滿門？”

“陳初晞！”陳初陽又喝了一聲：“不要胡思亂想，我都已經說了回去給你解釋，你——”

“哥……你不能這樣……”陳初晞似是沒有聽到陳初陽的話，依舊哆哆嗦嗦如自言自語道：“我是個廢人，本來就已經拖累了你……你要是再為了我做錯事……不行……不行，哥，要是做錯了事，就要想辦法改正……我本應該死的……”

陳初陽額上青筋暴起，似是看不得陳初晞這幅模樣，驀然握緊雙手喊了一聲：“你不會死！我怎么可能讓你死？我也不會死，要死的人是他們！你給我好好看著，我沒有做錯事，我只是想讓你活下去！也讓我自己活下去而已！”

陳初晞被他這話震得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他。陳初陽卻不再看他，而是咬緊了牙關，帶著滿口血腥氣狠狠看向程無澈：“放開他！”

“那可不行，這是我們的人質呢。”程無澈半分沒有被他的情緒影響到，依舊輕松自在：“你剛才不還說外面有大批的伏兵嗎？萬一他們沖進來，我至少要有一枚保命符嘛。”

陳初陽抿緊了嘴唇，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會讓他們退下。”

“那就先退了再說。”程無澈立刻接道。

“先把他放了。”陳初陽堅持道。

“恩？你跟我講條件嗎？”程無澈疑道，隨后又認真地掰著手指頭數道：“你的伏兵到來，大概還需要不少時間，我在這人身上劃上一刀，可是眨眼的功夫。”他彎起嘴角笑了笑：“你當真要跟我討價還價？”

他袖間凌厲的寒光一閃而過，一只手狀似無意的搭上了陳初晞的肩膀，陳初晞整個人仍渾猶夢中，一臉灰頹。

“住手！”陳初陽喝了一句，繃緊了神經道：“我讓他們退下……”

程無澈有些神氣地挑起一邊眉毛，等著他的動作。

陳初陽身形晃了晃，迎著眾人的目光有些僵硬的往北南蝶的方向走了兩步，黎清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他從北南蝶身邊繞過，走到窗邊，半晌從袖中抖出一枚小小的細筒，輕輕一拉上面的引線，一道尖利的哨聲帶著一道亮眼的白光一起向窗外射去，白光升到半空，炸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眾人親眼看著那朵白花炸開，頓時松了一口氣。

陳初陽轉過身，咬牙道：“我已經放了。”

程無澈點點頭：“看到了。”

陳初陽往陳初晞的方向走過去，一步一步皆看著陳初晞，可陳初晞從始至終也沒有跟他有過眼神接觸。

“沒想到你在你哥哥面前這么好用，我這一趟還真是沒有白跑。”程無澈輕松道。

陳初晞卻又犯病似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陳初陽。

一直看向他的陳初陽卻猛地轉了目光，狠厲迅速地朝一邊的北南蝶撲過去，一手成爪扣向她的喉嚨，另一手則蓄了滿滿的內力狠狠擊向北南蝶。他選的角度刁鉆，完全避開了黎清焰的掌控范圍，完全是一擊爆發，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即便是一直盯著他的黎清焰一瞬間反應也慢了半拍。

從他一動，北南蝶心中一震下意識向后退，同時極快的抬手遮擋，堪堪擋下了他伸向自己喉嚨的手，另一掌卻幾乎是同時到達了她的腰側，北南蝶就算反應再快，也不可能憑空多出兩只手去招架這狠厲的一招，倉皇之間只聽到陳初晞顫抖的喊了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