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被一股冰寒之氣懾的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但僅僅一瞬間，程無澈又收回了自己的手，那股寒意也隨之消失。

洞中的香氣陡然間強烈起來，不過只有北南蝶對這股味道極為敏感，其余人只是覺得周遭的溫度又上升了不少，幾乎讓人有些難以忍受了。

歡郎大口喘著氣，周圍的悶熱對他來說非但沒有緩解不適的效果，反而襯得他心中的冰寒更加難以忍受。

“還不錯，能練出這種程度的內力，也算是有點本事。”收回手的程無澈扔下這句話，沒一會兒又道：“可惜還是遠遠不夠。”

“什么不夠……”歡郎強忍著身體與心理的雙重不適，狠狠地喘了兩口道：“你練得究竟是什么陰邪的武功，竟能……竟能……”

他哆嗦著嘴唇重復了兩遍，也沒能說出來這武功究竟怎么樣。在他學武的所見識過的大大小小的門派中，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詭異的功力。

“雖然不夠，但聊勝于無。南蝶，你準備好了嗎？”程無澈輕聲道。

北南蝶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他這問話更像是一個象征性的提醒，根本沒有打算等到北南蝶真的做出什么回答。

“等等，你至少要告訴我——”歡郎話說到一半，程無澈伸手過來，那股陰寒的感覺再次襲來，逼得他硬生生止出了話頭，全心全意的抵抗著那股刀子刮過的寒意。那股寒意掃過他身體的每個角落，似乎要把他身上的熱量全數(shù)帶走。

程無澈一手抵在這人的胸口，另一只手則繞過北南蝶的脖子，虛虛的放在她后頸之上。

“放松南蝶，他身上的內力會慢慢你到你身上，不要抗拒……”程無澈安撫著，聲音輕柔溫潤，聽在歡郎耳中卻如同驚天雷霆一樣，震得他渾身發(fā)麻。

“傳……功力？”歡郎咬著牙擠出三個字，立刻覺得自己這一份心加速了體內寒氣的流轉，那股寒氣橫沖直撞，搜刮著他身上每一點有熱量的地方，頃刻間五臟六腑都像是被冰封了一樣。

不僅僅是冷，還有一股鉆心的疼，體內像是凸起了不少冰刺，由內而外的刺著他敏感的神經。歡郎甚至覺得自己的血液都一定凍住了——

“啊啊啊！”他終于支撐不住大喊出聲，嘴角一股細細的紅色留下來，額上瞬間青筋暴起，雙目憋得赤紅。

北南蝶被這歇斯底里的聲音吼得腦袋嗡嗡作響，眉頭剛一皺，就感覺到程無澈手掌重重的壓在她的后頸上，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猛然睜大了眼睛，一聲悶哼從嘴邊溢出。

她原本就被引魂香勾的渾身燥熱無比，這股寒意將引魂香的不適沖散了不少，北南蝶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放松一下，那股寒意陡然增強，刺激的她十根手指全數(shù)僵住，頭皮像是炸裂了一樣，刺痛的感覺席卷每一個毛孔，最后匯集到頭頂，讓大腦剎時疼的一片空白。

人疼到極限，總會爆發(fā)出一股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潛能。北南蝶被吊起的雙手猛地吃勁，鐵鏈嘩啦一聲被她拽緊，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腰間的鏈子攔住她的去路，被她撞得錚然一聲響。

引魂香的效果很快又壓制了上來，燥熱的感覺與寒意各站一邊，在她體內激烈的碰撞起來，她在難以忍受的交鋒中幾欲昏死過去，又生生被疼醒。程無澈放在她后頸上的手始終穩(wěn)穩(wěn)地，無論她怎么掙扎都擺脫不了。

北南蝶眼前一片血紅，全身僵直，唯有一雙耳朵，還能隱約的聽到外界的聲音——歡郎撕心裂肺的呼痛聲，遠處女人絕望的哭喊，還有數(shù)不清的眾人嗡嗡交談的聲音。

“這是什么邪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歡郎！歡郎……你們放開他！”

“……救命！救命！”

“那妖女，果然是在使用妖法！她真的是北南蝶？”

“北南蝶這妖女，竟用這種陰毒的招數(shù)練成邪功——”

“……”

周遭的聲音越來越大，北南蝶死死咬著嘴里的絹布，牙床都繃得酸痛起來。

誰能來阻止這一切……

近在咫尺的慘叫聲越來越大，漸漸又越來越小。那人模糊不清的吐出一大串咒罵的話語，從呼痛、到斥責程無澈的邪功、到最后向他們說出詛咒意味最強的話。聲音雖說越來越低，言語中的仇恨卻越來越烈：

“你們會……會不得好死的……”

那人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一雙烏黑的眼睛睜到最大，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北南蝶，臉上是刻骨銘心般的仇恨。他臉色越來越蒼白，鼻孔、耳洞里都流出鮮血，形容恐怖的像個厲鬼，盯得北南蝶渾身戰(zhàn)栗不止，心中的寒意又加重幾分。

他說完這句話，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不知是死是活。

程無澈收回了手，臉上沒有什么波動，方才的一切分明沒有影響他分毫。

白衣人很快走上來，一點都不客氣的拖著歡郎的雙腿將他挪到一邊，另一個白衣人又替補似的拽來另外一個中年人，一掌把他劈在地上，正送到程無澈手邊。

北南蝶的大腦一片空白，眼神還呆呆的隨著歡郎移到了一邊，在他靜默如死尸的身體上盯了許久，那句“不得好死”還在耳邊回繞。

“第二個，開始了。”程無澈一出聲，那中年人立刻殺豬似的嚎叫起來，拼命往一邊逃，奈何身上穴道被封，掙扎了半天也只是在地上蠕動了兩下，死亡的威脅如同刀子一樣懸在他的頭上，讓他不得不豁命地掙扎，口中更是連連求饒：“這位大人！饒了我一命吧！我……我日后一定報答大人的恩情！大人……大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盡辦法給大人弄來……只求……只求大人能饒我一條生路——”

他的聲音啞澀粗獷，哭嚎起來的時候異常刺耳。程無澈拍了拍北南蝶的肩膀，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遺憾了，我想要的，只有你身上這一點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