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無澈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不管是漫不經心的還是真心的。冷不防見到他繃起臉的樣子，北南蝶幾乎以為這是他發動攻擊的信號了。

黎清焰更是繃緊了渾身神經，隨時等著程無澈的突然發難。

程無澈又往前走了一步，修長的手指往袖中縮了兩分，須臾間手中出現了一抹淺淺的綠色。

“我只想著把這小葉子送給你，卻忘了這個——”程無澈臉上的笑容重新浮現，把手中同樣精巧異常的匕首刀鞘送到北南蝶的面前。

黎清焰的臉色更沉了。

“除了這個刀鞘，其余的配不上它。”程無澈手輕輕一揚，把刀鞘拋給北南蝶。刀鞘上上好的皮革帶著精細的花紋，頂端鑲嵌著的碧綠的貓眼石在空中劃出一道柔和的光。北南蝶順手接下來，臉色也有些怪異。

“試試看順不順手？”程無澈笑瞇瞇地，原本就極其出色的外表更加耀眼，只是渾身帶著一股淡淡的疏離感，讓人看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敢問閣下身份？”黎清焰冷聲問著，身子沒有從北南蝶身邊移開半分。

“我還以為南蝶已經告訴你了。”程無澈到現在才微微偏開目光，與黎清焰短暫的對視一眼：“程無澈。”

這個沒有什么誠意的答案并沒有讓黎清焰滿意，反而讓他心中隱隱的怒火更甚：“那請問閣下今日所作所為，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所作所為？”程無澈饒有興致的反問一句，像是當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錯了。

“無緣無故私入青武山、壞人陵墓、從我身邊搶人。”黎清焰臉色平靜，眼神冷硬。

“據我所知，青武山并不是私人場所，那陵墓也不是你的墓，南蝶也不是你的人——”程無澈眨眨眼睛，理所應當地質問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錯了？”

“青城王爺早就下了命令，青武山不允許私自進入；這陵墓是我恩師之墓，你擾他清靜，我自然要找你問個清楚。”黎清焰說著，將北南蝶護得更加嚴實：“至于她，閣下帶人走至少也要問過別人的意愿。”

“要是有讓你心中不痛快的地方，我愿意賠禮道歉。不過鬼奎之前說過的話，還作數嗎？”程無澈輕飄飄的問了一句。

北南蝶有些不解其意，程無澈接著說：“他說過，他身上有藏書消息，但并不代表藏書就是他的。只要有人能有本事從他身上拿到手，他就無話可說、雙手奉上。可有此事？”

北南蝶對這件事并不知情，但看黎清焰的表情，這人說的應該是實話。

“他死了不假，他身上帶著的東西不能跟著他一起進棺材啊。我只是按照他的愿望，前去探探。你大可以去檢查，我對他的尸體還是沒有任何興趣的。”程無澈一臉坦然。

黎清焰盯著他云淡風輕的面容，許久才冷笑一聲：“閣下是個高人，今天做的事情卻讓黎某難以接受。閣下做事之前可有想到過后果有可能是什么？”

“我做事向來不喜歡瞻前顧后。”程無澈對黎清焰壓抑著的怒火毫不在意，一如既往地輕松隨意：“要是你對這事看重的話，我可以派人在三天之內把陵墓恢復至原樣，怎么樣？”

他從始至終沒有什么倨傲的話，卻無時無刻不讓人察覺到他的倨傲。

三天之內恢復原樣……直覺告訴北南蝶，這人絕不是在刻意夸大。

只是這又怎么可能辦到？就算這人的實力真的高深莫測，黎清焰恐怕也不能接受再讓一群不相干的人走進鬼奎的墓了。

“閣下的口氣未免太輕狂了些。”黎清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要真是想賠罪，也不用那些沒用的功夫，不若跟我打上一場。你要是能在我手下贏了，這件事情便算作罷。”

“黎清焰——”北南蝶輕輕拉住黎清焰的衣袖，有些不同意他的提議。先不說他們摸不清楚這人的底細，她在洞中見識過他展露出來的身手，這人并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今天可不行，今天有正經事情要做。”沒想到，程無澈居然四兩撥千斤地駁回了黎清焰的提議。他眉眼含笑，看向北南蝶：“我跟你說過的，跟著我、幫我一個忙，你可同意了嗎？”

“你休想。”黎清焰當機立斷斥道。

“你這人可當真奇怪，她要是你的妻子，我問這話自然沒意思。可南蝶跟你，也并沒有什么關系吧。”程無澈眼睛瞇得更彎了些，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別有風情：“南蝶，你可知道，我能給你的東西可比這人多。”

“你要在口出狂言，休怪我不客氣了。”黎清焰重重攥住北南蝶的手，神色凜然。

“你的意思呢？”程無澈不依不饒的看著北南蝶。

“我不會跟你走的。”北南蝶沉聲說道。

黎清焰松了口氣，握她的手卻更緊了。

“可惜啊可惜，可惜我不喜歡強人所難。”程無澈搖了搖頭，臉上笑意消失，輕輕嘆了口氣：“不過也沒有什么關心，我有預感，我們總會再見面的。下一次我問你同樣問題的時候，希望你能有不一樣的答案。”

他的目光在黎清焰身上重重地停了一下，留下最后一句：“今天心情好，今日的事情，得罪了。”

“站住！”黎清焰喊住他欲離開的背影，程無澈卻遠遠的又拋來一個東西，直沖北南蝶的面門：“送給南蝶的見面禮——”

黎清焰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劈手攔下那東西，眉頭蹙得死緊。程無澈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樣消失在遠處，只留下尾音漸漸變弱。若是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他定會立即追上去，可眼下北南蝶還在他身邊，他必須要謹慎。

“什么東西？”北南蝶警惕地問道。

黎清焰展開手掌，掌心處躺著一枚暗啞無光的圓環。

圓環是灰色的，打磨得很精細，不知道什么材質做成。整體看起來樸實無華，只在外側雕著一朵小小的、形狀詭異的花。

是一枚戒指。

黎清焰的呼吸驟然間加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