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沒有香丹？那我就只有麻煩你了——”程無澈作勢扯向北南蝶的袖子，北南蝶伸手一攔，冰著臉甩給他兩顆丹藥，程無澈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下。

北南蝶對這人簡直無計可施。

程無澈繞步走到棺木后面，在北南蝶的目光中檢查了一番，壓低聲音道：“果然沒有釘死……”

他輕輕著手一抬，原本蓋得嚴絲合縫的沉重棺木居然被他輕而易舉的掀開了半邊，北南蝶上前一步，不悅地說：“停下！”

“放心，他原本也沒有打算讓自己安安靜靜的躺在這里——你看。”程無澈說話間又輕輕放下了棺蓋，原本空著的右手上多了一個小小的方盒。

那是什么？北南蝶凝神看去，程無澈走回到她的面前，毫無顧忌的當著她的面直接打開。這個其貌不揚的小盒子里面裝著的居然是一塊布帛。

“還放在內棺與外棺的夾層，品味著實不高。”程無澈嘖了一聲，輕巧的展開那塊布帛，里面居然還包著一塊水晶樣的東西。

程無澈漫不經心的目光終于有了些波瀾，并沒有貿然去碰，而是舉到眼前借著洞中的光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北南蝶也盯著那塊不明物體，看起來確實像水晶玉石，形狀并不規則，倒像是玉石店里還沒有來得及加工的原料。只不過里面好像封存了什么東西——北南蝶伸手徑直從程無澈手上拿過來，在手中轉了兩圈，眸色漸漸變深。

里面封了一株完整的草藥，尚竹草，根莖葉子，連同根上的胡須，都保存的十分完好。

北南蝶也曾見過類似的東西，從前北南玉也會搜羅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送給她，里面也有不少包裹著小蟲子、花草的琥珀，都十分精美。

但眼前這包裹著草藥的水晶塊又是什么意思？

北南蝶甚至湊到鼻子底下細細聞了聞，也沒有發現什么端倪——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已。

程無澈順手接了過去，將那布帛盒子丟給北南蝶。北南蝶看他小心的敲了幾下，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這并不是什么珍奇的草藥，要說天葵子是隨處可見的東西，這尚竹草只能說是更加尋常的東西。就算不是藥店，尋常的茶館里面也有用這東西煮水清理茶杯的。

這樣的東西居然會出現在鬼奎的墓中，還隱藏的這么嚴實……北南蝶低頭在盒子里翻了翻，再也沒有找到什么更有價值的東西。

她連那塊包著水晶石的布帛都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只認得出是名貴的綢緞，繡的是長生紋。布帛展開的右下角有一個明顯的紅色長生紋痕跡，精致異常。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先是麻煩機關一大堆，現在又是猜謎嗎？”程無澈嘆了一句，手指在水晶石上不斷摩挲著，不知為何，北南蝶總有些擔心他下一瞬就會把這石頭捏成碎粉。

“南蝶，你有什么看法？”程無澈挑了挑眉，淺色的眸子對上北南蝶，北南蝶被他看得頭皮一緊，低聲道：“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程無澈哼了一聲，話音中帶上了些冷意。

北南蝶皺起眉頭，與他對視：“就算我了解一些鬼醫族中的事情，也不可能完全清楚他想做什么。”

“這理由也有幾分道理。”程無澈扯了扯嘴角，似是遺憾道：“早知如此，我還不如趁黎清焰帶你來的時候偷偷看著，他肯定知道些線索吧……”

他狹長的眸子緊緊盯著北南蝶的神情，北南蝶不發一詞，臉上陰沉更重。

“不過，要是再來一次，我也許還會選擇與現在一樣的做法。”程無澈忽然笑出聲，眼中帶著促狹的光：“要不然不是錯失了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嘛。”

北南蝶身上一陣惡寒，總覺得這人的輕佻是在煙花酒巷里練就的，讓她本能的反感。

“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解不出來什么意思——你還想做什么？”北南蝶冷聲問道。

“現在解不出來以后有的是時間嘛。”程無澈把水晶石重新包裹起來塞進懷中，再次用那種不帶真誠的笑瞇瞇的眼神看著北南蝶，語氣出乎意料的和煦熱烈：“我還需要你的一點幫助，不如先隨我去，等什么時候解出來了，我自會好好報答你。”

北南蝶不說話，他帶著誘哄的語調接著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當成貴賓好好招待的，你有什么需求，我也都會盡力滿足你的，怎么樣？”

北南蝶心中生出一股煩悶，有些尖銳地斥道：“我要是說不同意，你會放我離開嗎？”

程無澈笑而不語，北南蝶冷哼一聲接著道：“既然結果都一樣，為什么還要惺惺作態做出這幅樣子？”

程無澈伸手撫了撫自己的下巴，對北南蝶的斥問并沒有露出絲毫不滿的神色，反而帶著含義莫名的笑輕聲道：“南蝶啊南蝶，你這副樣子可不容易融到別人中間——”他頓了頓，眼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不過我還挺看好你的。”

北南蝶不想再看他，轉身欲走，程無澈卻忽然抬腳朝那棺木踹了一腳。

看起來懶洋洋的一腳，卻將整座棺木震得移了三分，北南蝶被這聲響震得猛一回頭，厲聲問：“你做什么？！”

“無妨，看著不順眼而已。”程無澈云淡風輕。

“……”

北南蝶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了無話可說的感覺。

怕他下一個動作就是拆棺，北南蝶冷著臉道：“我跟你走，去什么地方？”

沒等程無澈回答，棺木中居然傳來了隆隆的聲音。北南蝶立刻繃緊了神經，程無澈卻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好啊，總算還有點意思……”

他話音剛落，另一陣陣仗更大的聲響從另一個地方傳來，像是呼應，震得北南蝶有些發懵。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警惕的四處查看，這才發現，后面那一段聲音，居然是從他們頭頂上發出來的！

沒給北南蝶過多反應時間，陰沉不可見的石頂忽然傳來了兩聲巨大的撞擊聲，隨后一塊巨石居然生生從他們頭頂上砸下來！

這巨石足足能壓住五六個人，又從這么高的地方砸下，威力可想而知。北南蝶屏著一口氣閃身堪堪避開，正覺得后怕，一顆心又被高高的拋起——那巨石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地上排列有序的方塊陣法中，不知觸發到什么機關，引發了四周另一陣聲音——

原先深色的地磚頃刻間向上彈起穩穩地落在一邊，露出一塊塊深不見底的黑洞，北南蝶渾身緊繃，一聲咔噠清響，那幾十個方洞中居然齊齊的射出尖利的短弩，帶著十足的凌厲從各個方向射向北南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