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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青武山上

五天之后,一支裝扮低調的隊伍混在黎府來往進出的人群中悄悄離開,躲開所有別有用心的各路探子,悄無聲息的往城門邊上靠近。

北南蝶這次沒有再扮男裝,而是換了身尋常侍女的衣著。隨行的除了黎清焰,還有點秋、柳參,以及其他三個侍衛。他們七個人出了黎府后從馬驛尋了幾匹好馬,循著城邊小路一路向前。馬匹疾馳了將近一個時辰,走到了路的盡頭。

坦路的盡頭是崎嶇的丘陵,馬匹無法前行,他們便下馬徒步而行。越往前,路上的行人越少,他們下馬的時候,四周已經難以看到人影了。

黎清焰一路上沒有什么話,點秋柳參他們更是沒有什么多余的話。北南蝶睢冉知道青武山地勢險要,卻也沒有料到這一路上如此難行。黎清焰的背影越發靜默,北南蝶追著他,不期然間心中有了一份沉重。

她印象中都已經有些記不清鬼奎的具體模樣了。只記得那是一個陰冷詭譎的老頭,行事怪異,布滿皺紋的臉上時不時掛著笑容,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與她沒有幾次交集,北南蝶對他的了解多半是從檐蛛那里獲得的,檐蛛一開口又往往是咬牙切齒的喊“老不死的”,“老狐貍”之類的蔑稱。

不過能讓檐蛛咬牙切齒的人,想必也不會是什么簡單角色。

據黎清焰說,鬼奎在他生前就已經選好了自己的墓地。他在這青武山上嶄露頭角,又在這青武山上有了自己第一批追隨者,就連當選為族中的長老,也是在這個地方,這里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意義。他要求黎清焰將自己的尸體葬在青武山上,黎清焰聽從了他的遺愿。

黎清焰每年都會在他祭日的時候過來看看,而他現在的消沉,大抵也是因為要看的人是鬼奎吧。

北南蝶總有一種印象,覺得鬼奎與黎清焰之間的關系并不簡單。鬼奎一開始照料黎清焰的身體,甚至還不惜親自去找檐蛛,用自己手中藏書的信息交換檐蛛的醫術,可見他對黎清焰的重視。就連安排后事,也只與黎清焰一個人說了。

他們整整走了幾個時辰,崎嶇的丘陵對于黎清焰、柳參這樣的練家子來說也許算不得什么,對北南蝶來說卻有些吃力。北南蝶咬著牙跟在他們身后,黎清焰也許察覺到了她的困窘,不時地會放慢些腳步。青武山的山尖遠遠地就能看見,北南蝶原本還以為他們下午的時候就大概能到目的地,可已經日薄西山了,他們還在崎嶇的山路上蹣跚走動著。

青武山的山尖看起來仍然近在眼前,北南蝶卻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走到一處稍微平坦些的地方,一路上沉默不語悶頭前行的黎清焰終于開了口:“停下吧。”

北南蝶的雙腳早就失去了知覺,聽見他的話卻沒有放松的感覺。要是沒有她隨行的話,他們說不定現在已經到了目的地吧。

“還有多遠?繼續走需要多長時間?”北南蝶輕皺著眉頭問道。

“不遠,再有兩三個時辰,就能到青武山的山腰了。”黎清焰低聲說著。

“那為什么不繼續走?”北南蝶看著已經開始分工準備歇腳的下屬們,不解的問道。她雖然已經在筋疲力盡的邊緣了,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堅持。

“再往前走就不安全了。”黎清焰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來,聲音清冷:“有些地方晚上不能涉足,鬼奎不喜歡外人前去打擾。”

北南蝶愣了愣,明白了黎清焰的意思。鬼奎這樣的人,與檐蛛一樣,一生活在別人的追逐、追殺之中,就算是在他面前誠心誠意跪拜的人,也不能保證心中沒有懷些別的心思。檐蛛的一生已經被毀成了那種樣子,身懷藏書重要信息的鬼奎又怎么可能比她安全?

就算他死了,也有人孜孜不倦的尋找著他的墓穴,企圖從中找到些能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他在自己墓前布置些能讓他免受打擾的東西,自然是很有必要的。

思及至此,北南蝶同樣找了個地方坐下,徹底蹲下雙腿的時候才感受到自己的腿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酸痛的感覺從腰背逐漸向雙腿蔓延,直到雙腳達到頂點。她想動動腳活動一下,強烈的酸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幾個下屬已經手腳麻利的找來了生火的木柴,點秋還從行囊中取出一方寬大的披風,遞在黎清焰面前。北南蝶轉身背對眾人脫下鞋襪,咬著牙把自己腳上的水泡一一挑開上藥,硬是忍著沒發出一點抱怨。

黎清焰的目光始終在她背上停留。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北南蝶驚人的毅力了,但是與她一同上山,他還是會忍不住想到傳聞中那個七歲就征服毒山,安然無恙下來的小小少女。

當時的北南蝶究竟是抱著怎樣的想法才克服了那道難關呢?黎清焰不得而知,每每想到卻又忍不住唏噓不已。

“山上的毒物多嗎?”北南蝶把腳上的傷口包扎好,硬是忍著痛重新塞回了鞋子中,轉過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山上毒物不多,但都不是凡物,每一樣都能讓人失去繼續前行的能力。除此之外,山上還是機關與毒物并存,就算是有我帶路也不一定絕對安全。”黎清焰答道。

“還真是老狐貍。”北南蝶想到檐蛛之前的話,忍不住輕聲道。

柳參把火生了起來,點秋則從包裹中取出干糧,小心的在火上加熱。其余三人在他們周圍不遠處放哨,悄無聲息的隱在樹叢之中。北南蝶的臉頰被火光映的紅彤彤的,好像素日里的寒意都同樣被火焰融化了,只給人留下面如溫玉的絕美印象。

盯著這張臉的黎清焰,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生長在山間的色澤艷麗、香氣撲鼻的毒花。它們的外貌雖然格外惹人喜歡,但只要不留神的稍微入口一點,就能切身體會到它的厲害。通常顏色越艷麗、越惹人喜歡的毒素也就越多。此時的北南蝶,正像是一朵艷麗絕頂、毒素絕頂的花。

“對你來說,難度應該會降低不少吧,畢竟,就連鬼奎自己,也不一定能安然無恙的從毒山上下來。”黎清焰冒出這樣一句話,北南蝶抬眼看了看他,低聲道:“并不是安然無恙。”

并不是安然無恙,她在床上躺了幾乎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吳嬤嬤與檐蛛用盡各種手段,才把她這條命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么多年,她一直慶幸的就是自己撐過了那段時間。外界把她傳的神乎其技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想得到她正在奄奄一息地熬著傷痛。

黎清焰愣了一下,北南蝶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那個時候要是少撐一口氣,或許今天會是完全不同的樣子吧……”

北南蝶后半句話隱藏在火堆的噼啪聲中,她的頭漸漸埋在膝蓋上,蜷縮成一團的身影給人一種弱小的錯覺。可是北南蝶又有什么時候主動展現過自己的“弱小”呢?

這是她絕不會嘗試的事情吧。她不會允許自己和“弱小”兩個字聯系在一起。她寧愿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上,也不想讓自己被“弱小”的枷鎖禁錮一生。

“黎清焰,”北南蝶悶著聲音說道,“你是怎么跟鬼奎牽扯在一起的?”

“嗯?”黎清焰偏頭看著北南蝶,只看到了她在火光照映下有些迷蒙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樣微微顫抖,投下來的陰影遮住了北南蝶的眼窩。

“我和他相識甚早,那時候身患重病、年歲尚小,幾乎死去。機緣巧合下他過來與我醫治,暗中陪了我不短時間。中途他又說什么與我有緣,非要讓我認他做師父。”黎清焰把自己的過往和盤托出,“一開始我不想認他做師父,出于某些原因,我對他沒有什么好感,可接觸的越多,我才發現他并不像我一開始想象的那樣詭譎陰險,他也有自己的真情實感,對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表現過什么惡意。”

北南蝶靜靜的聽著黎清焰的話,被他話中的意思吸引。黎清焰從未主動說過自己的感情情緒之類的,這還是第一次。

“后來他偷偷帶著我是見識了很多東西,還教會了我不少防身的武功,我很信任他,甚至于依賴他。可以說,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他們之間可以說的上是緣分,也可以說是天意。黎清焰之前不過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秧子,連市坊路路口都不知道朝向哪邊,鬼奎的出現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讓他能窺見與自己生活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而鬼奎,過慣了刀尖舔血的生活,能在黎清焰這里得到一份久違的平靜。他年歲越來越大,應該早早為自己的墓穴準備,可是他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本族弟子并不放心,他們太清楚藏書的價值了,就算是不擇手段也會把這個消息弄到手,這并不是鬼奎想要看到的。

黎清焰的沉疾在一次受傷中被再度勾了起來,情況危急,鬼奎這次卻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于是便有了后來北南蝶與黎清焰的見面,他寧愿用鬼醫的藏書為黎清焰換來一個健康的身體。

鬼奎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為黎清焰的未來打算,他用自己積攢的人情給黎清焰除去了路上不少的障礙,讓他成功站住了腳跟,可還沒有等黎清焰有能力照顧鬼奎,他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黎清焰在極度傷心之時,又遭遇了檐蛛狂風驟雨式的報復,險些一蹶不振,最后還是靠著白岐的一身醫術與北南蝶贈的那些藥勉強被救了回來——白岐也是受了鬼奎的恩情,被鬼奎找來聽黎清焰號令的。他用計逼著一身本領的白岐發下毒誓,要保護黎清焰的安全,鬼奎都已經去世了這么長時間,白岐還是不敢有絲毫違背,可見鬼奎手段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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