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陳府的試藥人，到底在不在你手上。”北南蝶揚起半邊眉毛，聲音卻平淡的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你想知道什么？”黎清焰聲音也輕輕的。

“我只想讓他還活著。”北南蝶深深吸了一口氣，“要是他在你這里的話，保住他的命。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要是能答應我的話，我會報答你的。”

黎清焰沉默了一會兒，孤注一擲般說道：“他確實在我這兒。”

黎清焰原本并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北南蝶。那個從陳家趁亂搶出來的人，他已經派人嚴密的隱藏了起來。他雖然暫時也沒有辦法看清楚那個人的真面目，但是對于他胳膊上的那道傷口，他還是一眼就看明白了。

那傷口是沖霜造成的，沒有人能比他更加清楚，更何況，北南玉還是當著他的面受傷的。再加上北南蝶異常的態度，他幾乎立刻肯定了這個人就是北南玉。

這對他來說無異于一個重磅炸彈。

他曾經在北府受難的時候查探了多遍，始終沒有發現北南玉的蹤跡。雖然當時他也有猜想北南玉沒死的可能，但畢竟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再加上后面這么長時間都沒有什么消息，他也漸漸打消了自己的猜想。

卻沒想到是陳初陽把他藏了起來，還用了這樣如同囚徒的方式。

陳初陽對北家真正的心思一下子就變得可疑起來。黎清焰完全可以預料到，要是這件事情在眾人面前被揭露出來，陳初陽會面臨著怎樣的詰難。要是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說不定陳家能成為下一個北家。

自從北南蝶與北南玉雙雙從陳府失蹤后，陳初陽那邊的動作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手忙腳亂。黎清焰在這段時間內處理了不少探子，估計都是出自陳初陽之手。

因此，北南玉簡直像是上天送到黎清焰手中的一件致命武器。他一方面可以牽制陳初陽，另一方面還可以輕易地牽制北南蝶。

對他來說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把北南玉藏的嚴嚴實實，先制定一個能牢牢把北南蝶陳初陽抓在自己手心的計劃。

可對于對現在的北南蝶來說，唯一能獲取或許她信任的方法，好像也只有這一條路了。黎清焰原本來見她之前還完全沒有把所有事情告訴北南蝶的打算，可真當看見她陌生疏離的樣子，他又鬼使神差的改了主意。

“我保住他的命，你來報答我——你用什么報答？”黎清焰為北南蝶眼中突如其來的堅定而疑惑，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

“你知道我的能力。我待在你的身邊固然能為你辦些事情，不過最多也只是個藥師，成不了什么大事。”北南蝶聲音平淡的評價著自己，“我既然知道了過去的事情，也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保住他的命，但我沒有這個能力。”

“北家敗落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沒有能力，被人弄成這個樣子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我現在沒有能力保他，有朝一日總會有這樣的能力。在那之前，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你幫我保住他的命，我可以幫你做事。”北南蝶認真說道。

這幾日她思前想后，唯一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些。她瞞不住黎清焰，就算是瞞住了，對她而言也沒有什么好處，甚至還要用一個接一個的謊言來堵住這個謊。那何不她主動賭一把呢？

黎清焰沒想到北南蝶能說出這番話。世上所有的不幸與怨天尤人，九成都是因為當事人沒有足夠的實力。強者為尊的世界，沒有實力，就不配講什么公道正義。他用了將近十年的功夫才明白這一點，還是在鬼奎的指點下才深刻明白的。北南蝶竟能這么快參透這個道理。

大部分人埋怨世事不公、痛恨自己的敵手，一心想著要報仇，卻很少有人主動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沒有幾個人能輕易接受自己“實力不足”這個原因，他們更愿意把原因歸結在對手、或是所謂的“天道”身上。

他對能說出這番話的北南蝶，有了一層更深的欣賞。

“提升實力——這事說著簡單，你要怎么做？”黎清焰接著問道。

“放我出去。給我時間，我會讓你看到成果。”北南蝶立即答道。

黎清焰原本揚起幾分的心情因為她這句話立刻又沉了下去。“這就是你想了幾天后做的決定？”

“我在你身邊不可能有成果。”北南蝶微微皺起眉頭。

“為什么不能？這間藥室為你所用，我身邊的人也可以為你所用。鮮于子駿與陳初陽現在都不會輕易放過你，在我身邊待著才是你最安全、最能盡快提高實力的做法。”

“那是你的力量，跟我沒有什么關系。”北南蝶淡淡的說道，“我不想在你的庇護下提升自己，那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意義。”

“為什么沒有意義？你就那么不愿意待在我的身邊？先是鮮于子駿，又是陳初陽，就算從他們兩個那里得了足夠的教訓，你還是堅持逃走，你自己出去？你寧愿自己一個人出去硬闖，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條件？”黎清焰聲音漸漸拔高，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北南蝶靜靜看著黎清焰，等他喊完了一通后才語調平靜的說：“你為什么要我待在你身邊？”

黎清焰沖天的怒氣被北南蝶這一句話全數澆滅了。北南蝶仍舊在看著他，用不解、不為所動的眼神。黎清焰像是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狼狽的感覺立刻席卷而來。比起北南蝶剛才的一番話，她這個問句對他的沖擊竟然更大。

她不明白他的做法，不理解他的苦心擔憂——黎清焰卻沒有什么好怪罪的，連他自己的都忍不住問了自己一遍，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做到這種地步？

“你詭計多端，既然從小在檐蛛身邊長大，誰能保證你沒有什么其他的心思，”黎清焰咬著牙說道，“只有讓你在我身邊，我才能時時刻刻監視你，才能放心與你共事，我不相信你。”

北南蝶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一股陌生的情感從黎清焰的心臟迸發出身體各處，帶著些許的刺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剛才這段話，完全不是出自真心。

這段話是他現場編出來的說詞，讓北南蝶待在他的身邊卻是他在潛意識中藏了許久的念頭。怎么可能是真的？